但既然对方已经下了这样大的赌注,那自己若是不跟,这赌局还有什么意思呢?
腰间挂着的护身符隐隐有些发烫,云无囿低头看了一眼,是裴怜尘亲手做的,在他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强行绑在自己腰带上的。
大概是预见到了某种危险,那护身符正在警示自己。
云无囿伸手轻轻握住那护身符摩梭了一下,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脚步却没有停。
他有一个猜测需要去验证,也有一件事需要赌一把。
······
远在求如城的裴怜尘从睡梦中惊醒,心口砰砰直跳。当初他那块碎裂命牌上的魂息已经很淡很淡了,所以他在做护身符的时候也刻入了自己一缕魂息。
云无囿有危险?裴怜尘忧心忡忡地攥紧了被子,而后晃了晃脑袋定定神。
不、不太可能。
开天会要指望云无囿开问往祈来阵,应当会好好保护他。
那自己又为何如此心慌呢?
裴怜尘深吸了几口气,觉得自己差不多冷静下来了,立刻联络上了李无错,让他借灵舆图仔细盯着不度山是否有异常。
而后裴怜尘一个人悄悄策马出了城——御剑会有灵气波动,可能会被旁人察觉,这种时候,最笨的法子反倒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
他越过了怀思坪,将马拴在树旁,独自来到了帝休河畔,远远地瞧见正在巡逻的傀儡。
傀儡的脑袋转了过来,眼窝中发着幽幽的绿光。
裴怜尘藏在芦苇荡中,傀儡没有发现他。
护身符中的那一缕魂息已经在他能感应的范围之内了,他发现云无囿似乎并没有挪动位子,只是一直呆在不度山中某一个地方。
裴怜尘些微放下心来,但那股隐约的慌张还是挥之不去,他斟酌片刻,以他现在的修为,若是小心谨慎些,应当能够做到全身而退。
于是他决定趁月黑风高,悄悄越过帝休河,潜入不度山中去找云无囿。
他顾不上是不是可能会打草惊蛇,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暴露在危险之中,他首先要确定云无囿是安全的。
刚过帝休河,岸边的阵法倏地亮起,刚刚行过的巡逻傀儡忽地调转了方向,提刀向这边冲了过来,一刀劈向河边的芦苇丛!
夜空下扬起漫天飘飘荡荡的芦花,像雪一样。
芦花落进之后,那傀儡摇摇晃晃地走出芦苇荡,被自己的左脚绊了个跟头。
傀儡的脚太长了,裴怜尘还很不习惯,摔得晕头转向的。
他抬起头四下里看了看,傀儡的眼窝里淡蓝色的微光一闪一闪。
附近暂时没有其他人或傀儡,裴怜尘松了口气,撅着屁股爬起来,习惯了一下新的手脚,大步往前跑去。
只要接下来能遇见其他傀儡守卫,他就能用魂体一路附身过去!不费吹灰之力地混进其中。
······
与此同时,云无囿正沿着那些古神修筑的“往生路”朝前走。
走在这条石板拼成的通道中时,云无囿才明白过来上面刻着的花纹是何用意。
就像是鱼群游归大海,在外飘零的生命终于回到了故地。
也不知走了多久、多远,也或许只有一步、一瞬,云无囿终于走到了出口,眼前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巨大环形石台,共有九层,每一层都伫立着一圈圈的神像。
那些神像生得千奇百怪,眉眼低垂,含笑望着最中央那似乎瞧不见底的浩渺深渊。
“他们的肉身会化为岩石,而神魂则没入泉水。”沉木站在石台边缘,深渊底下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大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云无囿要很仔细去分辨,才能从那地底吟啸的灵流中听出沉木的声音。
“不知道我死之后,会变成什么。”沉木回身看向云无囿,“或许什么也不剩下吧。”
说完,沉木后退一步,坠下了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