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又闹起了蛟祸,很快惊动了天谨司。
夜微死在了天谨司的围剿之下,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见有人说:
“蛟龙难得一见,直接杀了可惜,不如炼成使役兽一用。”
······
“师父!师父?!”
裴怜尘晃了晃脑袋,反应过来是云无囿在喊他。
“没事吧师父?”云无囿担忧地看着他,“刚刚师父的神色似乎不太好。”
裴怜尘抿了抿嘴唇,声音微微沙哑:“这条黑蛟······应当,很可能就是佘余岁的母亲。”
云无囿闻言也是一怔。
裴怜尘捧着蛟珠的手有些颤抖:“是人祸。”
云无囿轻轻托住了他的手背。
裴怜尘定了定神才继续说:“他的母亲怀着他时身体不适,他的父亲,是个修为不太高的蛇妖,下山去找伴侣想吃的东西,因为身上带着蛟的气息,而被人杀害,炼成了丹药和法器······他、他的母亲又······”
裴怜尘发不出声音来了,他只觉得内心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哀。
诛邪除妖,所有修士都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他从前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虽然比起旁的修士,他更愿意多听听那些妖说话,但也一直觉得,两族之间本不必闹到今日这样难看的地步,若是妖不随意吃人伤人,那人族并不至于一定要将他们驱赶。
可是,当他跟着妖走过一路,才发现,原来也有些时候,并不是妖要伤人,而是人要杀妖。
“师父。”云无囿轻轻地说,“天谨司正在着手开辟幻灵界,打算将尽可能多的妖族驱赶过去。”
“幻灵界?”裴怜尘没有听过这种东西,“是什么,怎么开辟?”
云无囿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怕裴怜尘不高兴:“用问往祈来阵的变阵。”
裴怜尘一听急了:“那样危险的——”
“师父,师父。”云无囿赶紧解释道,“不危险,虽然是一样的道理,但我修改了许多,布阵不需要耗费太大的力量,也不会造成什么危险。”
裴怜尘还是有些不懂,云无囿看出他的茫然,解释道:“先找到一些荒无人烟之处,用阵法将此地的一小部分灵气与浊气抽离,会形成一个空间碎片,这些碎片与人间相连,就像是你从一团黏糊糊的麦芽糖上挑起了一块,中间会有一缕狭长的糖丝儿将断未断。用相同阵法同时抽离的话,这些碎片会沟通相融,形成一个类似问往祈来的地方,这时候,就能用界碑阻止它们落回来与人间相融。虽然不能完全独立于人间,两界灵气浊气依然在缓慢交融,只要不去毁坏界碑,两族不会再有大范围的接触。界碑虽然会在两边灵气浊气的侵蚀下渐渐损毁,但至少这百年间,我们能得喘息之机。”
裴怜尘抬起目光,怔怔地看着云无囿。说实话他还是没有听懂,但听起来云无囿已经想到了很妥贴、很完善的办法。
云无囿又说:“虽然只是权宜之计,但,这是我和李叔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人杀妖、妖吃人,谁也阻止不了谁,谁也不占理,谁也都有理,这样下去,矛盾愈演愈烈,恐怕要让开天会捡了现成的便宜。我们有许多事要解决,他们也有他们的,不如各自修整,百年之后阵法渐弱,到时再见分晓。”
“再见分晓?”
“若是他们不堪一击,那就彻底击溃妖族的统治体系,由天谨司一并收归管理。”云无囿的声音冷冷淡淡的,“若是他们自成一番气象,那就——”
“那就?”
云无囿忽然笑了笑:“这个你得问李叔,他还是不死心,想插手妖族的内政,扶持一个傀儡妖主,往后修缮界碑之事都由天谨司一并监管。”
裴怜尘:“你们真是······”
“要我说,强者对弱者的掠夺永远不会消失,我们同妖族之间也永远不可能真正握手言和,毕竟,人和人之间尚有无数争端,我们顶多是划清界限,维持平衡,但那么远的事我可管不到,师父也不要烦恼了,不如尽人事、听天命,顺其自然,相信人族和妖族都会找到各自的出路。”云无囿走到石门边,“先开门吧。”
机关咔哒作响,第二重石门轰然打开,裴怜尘向前方看去,黑暗中烟尘缓缓飘落,他的神色蓦地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