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驰!立刻马上滚过来把你师父带回去!”
他一出声,谢兰石才发觉他已经回来了,不由得埋怨道:“你声音那么大干什么,吓到裴公子了。”说着又把裴怜尘抱紧了些,还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不怕不怕,不用管他。”
“这是我家。”李无错忍无可忍地说,“你们不能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我们干什么了?”谢兰石反问,搂着裴怜尘坐直身子,“怎么伤风败俗了?”
李无错一哽。
“什么叫伤风败俗?”裴怜尘小声问谢兰石。
“我也想问呢。”谢兰石说,“怎么就伤风败俗了,裴公子喜欢我的香气,我也愿意给他闻,不行吗?”
李无错继续哽住,好像的确没什么毛病,从前裴怜尘就很喜欢兰花香,这点他再清楚不过,要不是因为当初裴怜尘总在衣上熏兰花香,自己也大概不至于会对谢兰石这朵兰花妖格外关照。
可是,可是······李无错总感觉哪里不对。
云无囿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无错直愣愣地站在那儿,似乎陷入了沉思,而谢兰石搂着裴怜尘,对李无错怒目而视,至于裴怜尘,茫然地看看李无错,又看看谢兰石,然后偷偷凑近谢兰石脖子闻一闻。
云无囿兀自压下心头的酸意,说:“你不是说有要紧事相告么,说吧。”
“等等。”李无错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云驰,你没瞎吧,他俩抱在一起,就差脱光衣服坦诚相见了,你看不见吗?”
“看见了。”
“你没有什么想法?”李无错循循善诱。
云无囿却问:“我应该有什么想法?”
“你疯了。”李无错下了结论,然后撸起袖子跑过去,伸手去拽裴怜尘:“我就知道你是假正经,你就没安好心!小时候骗我去山上喂熊,现在偷我院子里的花,真有你的!”
云无囿还没掺和呢,谢兰石先跟他杠上了,搂着裴怜尘不撒手:“什么叫偷?你不爱花,裴公子爱,我要跟他走!去他的院子里!”
裴怜尘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以为他俩在跟自己玩,竟然还笑起来:“哈哈哈,你们在玩什么?好痒哈哈哈别抓我痒痒肉!”
“够了。”云无囿黑着脸把裴怜尘从俩人手里拔出来,心疼地整理他被晃乱的头发,不高兴地看着对面的两个家伙:“你们俩闹别扭,不要拿我师父玩笑。”
裴怜尘还是不大懂:“闹别扭,他们闹什么别扭?”
“不知道,走了。”云无囿揽着裴怜尘转身就走,“别管他们,那个黑衣服的人脑子有病,就是之前在传讯符里和师父你吵了好久的那个。”
“哦,原来就是他啊。”
“喂!”李无错在后面挥挥拳头,“你们讲不讲理了,专门来我家骂我的是吧?!”
眼见这云无囿揽着裴怜尘要走出院子,李无错这才想起正事:“等等!云驰你跟我来书房。”
云无囿松开手,裴怜尘欢天喜地一头又扎进谢兰石怀里。
李无错这时候也懒得跟他们生气了,快步带着云无囿去了书房。
书房门一关,云无囿才晓得事情有多严重——
自当初开天会被捣毁,魄渊使与鸿雁逃往车厄,车厄便与大夏逐渐交恶,而车厄生产石髓。
石髓正是支撑贯月槎运转必不可少之物,如今大夏的石髓储备捉襟见肘,若是无法找到新的石髓矿,或者是建立起能替代贯月槎的交通网,那么大夏四方往来将陷入瘫痪。
人们已经习惯了便利、快速又低廉的贯月槎,若是突然停摆,必将民怨沸腾。
“你明知道我想做什么。”云无囿在袖子里悄悄攥了攥手心,“我只想解决掉开天会的遗患。”
“但是石髓和贯月槎,我想来想去,能解决的也只有你了。”李无错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云驰,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
云无囿警惕地看向他。
李无错笑了笑,说:“其实近年常有探子来报,你行踪可疑,似乎与贼人往来。”
“你该不会信这些吧?”云无囿觉得有些可笑,若是李无错信这些捕风捉影之言,那自己当真是识人不清。
“不说瞎话骗你,我也的确怀疑。”李无错还算坦然,“但先前遗音谷之事,你已洗脱了七成嫌疑。”
“哦?”云无囿懒懒应了一声,“那真是多谢了。”
“甩我脸色做什么?你能带着假正经安安全全地回那小院去,是我力排众议,不叫人去捉拿你来审问。”李无错说罢,忽然一拂袖召出了一只玉牒,扣在桌上往前一推,推到了云无囿面前。
云无囿并不伸手去拿,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我为你在司中开了新阁。”李无错的神色竟然十分诚恳,“云驰,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心有芥蒂,当年你师父出事,我有很大责任。但好在,他现在回来了。”
云无囿打断了他:“现在不必说这些没用的事。”
李无错叹了口气:“我明白你想以身犯险,尽快了结‘问往祈来阵’这摊子事儿,但你仔细想想,你孑然一身能跟几个人同归于尽?你能发挥的作用,在玉京,远比你去涉险更大。”
“我不觉得。”云无囿依然执拗,“若不能彻底断绝众人对‘问往祈来阵’的渴求,那‘开天会’永远不可能消失,麻烦也永远不会结束,了结它,就是我最大的作用。”
“不,你太小看自己了·······这话我只关起门来劝你,”李无错苦笑一声,“虽说天道面前众生如一、无高低贵贱之分。但有些人天生万里挑一,他们的命,就是比那千千万万、庸庸碌碌的普通人,更贵些。”
云无囿不为所动:“你当初借刀杀我的时候,怕不是这样想的吧。”
“不,我杀你,说到底,也是因为你更值得杀。”李无错意外地诚实,“若你真的毫无价值,我何必大动干戈。”
“我并不觉得自己的命比谁贵。”云无囿垂下眼看向那玉牒,温润的玉质在灯火映照下泛着幽幽的光。
“求同存异,你要如何想我不干涉,但我希望你能仔细考虑。”李无错往后靠在椅背上,笑吟吟地看着他,“先收下玉牒吧,成不成的,还需你带着玉牒来司中刻录才作数。”
话已至此,云无囿将玉牒收入储物戒中,冲李无错拱手告辞,带着裴怜尘回了槐花巷子。
槐花巷子的院子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了,裴怜尘坐在竹椅上晃着脚看着院子,等云无囿给他准备沐浴的水。
看着看着,忽然又说:“我确实觉得院子里少了什么花。”
云无囿将水桶放在墙边,说:“原来是有的,的确是株丁香花,不过她现在开在了山上,过几天吧,我带师父去看素素姐。”
“素素?”裴怜尘重复了一遍,“她一定很漂亮。”
“是,素素姐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