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腰很是大方:“看呗。”
裴怜尘和云无囿一同将信翻了翻,这信纸施了法术,只要完全展开,就会有一只小狐狸的声音响起来,嘻嘻哈哈地念着信。
小狐妖们往来书信里的内容很简单,无外乎风生狸跟胡小腰讲述自己跟着主人见过什么什么新世面、吃到了什么好东西。
云无囿将那些皱巴巴的信纸一一展开,铺在了桌子上,一时满桌都是吱吱乱笑的声音。
裴怜尘听了一会儿,说:“风生狸日子过得真不错。”
的确很不错,上个月还在跟主人游山玩水,下个月就跟着主人去赴宴吃喝。
云无囿沉吟了片刻,却说:“胡小腰,她在骗你。”
“骗我?”胡小腰一愣。
云无囿点点桌上的信纸:“你看,她这封信里说,主人亲手给她绣了过冬的小衣服,还用自己的收拾给她改了狐狸可以带的小簪花;另一封信里却又说,主人骑马带着她出去玩,还会用弹弓打鸟来给她吃;再看那封,她又跟着主人去看铺子,铺子里有南海的红珊瑚和活的鲛人;这封,她跟主人去过地下拍卖行,看到有一把好看的玉琴,主人很想买,可是竞价太高,主人决定把钱留下来给她买鱼吃······”
胡小腰不太明白:“她骗我什么了呀?”
“这么多封书信,”云无囿说,“她信中的主人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裴怜尘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将那些信纸拿过来又仔仔细细地看:“对呀,这个绣衣服的主人像个女孩子,那个用弹弓打鸟的像个男孩子,还有其他的,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
“你,你们的意思是,信里说得都是假的,她编出来骗我的?”胡小腰难以置信地问。
“不是。”云无囿微微摇头,“这里面虽然有自相矛盾之处,但我想,她是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的,毕竟,一只来自山野里的小狐狸,不会凭空想象出南海的鲛人,我们得按她信中说的特征,慢慢捋。”
裴怜尘有些苦恼:“怎么捋呀。”
云无囿安抚地笑笑:“师父不必为这些小事费心,我明日去打听就是了。”
起初的几日,裴怜尘还非要跟着云无囿一起去打听,先是去灵道会馆,而后又根据可能对应的信息,挨家挨户地上门去拜访。
没两天裴怜尘就觉得无趣了,云无囿本来也不想他跟着自己到处跑,累不累还好说,关键是对面可能不太有耐心听他们说完来意,他不太想让师父被人甩脸子。
裴怜尘自己懒得去了,云无囿求之不得,把他送去了莲堤的天谨司巡检府,托天谨司照顾他。
至于胡小腰,云无囿也不放心他跟裴怜尘混在一处玩,干脆把他关在了客栈的客房里,用好吃的烧鸡烧鸭烤兔子将他安抚下来。
照顾一个从恶渊出来的、来历不明的少年,实在不是天谨司巡检府应该做的事,但天谨司巡检府的人半点也不敢怠慢裴怜尘,因为他是云无囿带来的。
在旁人眼里,云无囿身份实在神秘,一个孤儿,莫名来到玉京学宫求学,紧接着入清都宫修行,李无错曾授意杀他,后来却又几番示好。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但他却不爱搭理堂堂天谨司指挥使大人,多次拒绝了天谨司的邀请,回绝之时言语也多有不敬。
而李无错的态度就更奇怪了,一边像是礼贤下士,一边又叫人暗中监视,似乎对他颇为忌惮、不满。
天谨司的众人实在猜不透这二人的关系,去问谢兰石,谁知一向话多的谢兰石也对此缄口不言。
这下什么谣言都起来了,有人说李无错是云无囿的杀父仇人,有人说云无囿是李无错年轻时某位心上人的转世,甚至有人怀疑云无囿是李无错儿子,至于当初李大人大张旗鼓抱回家、又突然销声匿迹的那位青梅竹马,也顺带得到了合理的解释——生儿子去了,已难产而死。
谣言越传越广,以至于传到了天谨司之外,传到了清都宫里。谣言最盛的那几日,月如瑾和叶淇总做贼一样交头接耳,云无囿不用听都知道他俩在笑自己。
本来么,所谓的“监视”与“不合”都是他和李无错多年之前就商量好的,但这些谣言实在是太不堪入耳。
于是有一天半夜云无囿提着他从来不用的归一剑闯进了李府,架在李无错的脖子上威胁他三日之内澄清所有谣言否则就同归于尽。
李无错才没兴趣和小朋友同归于尽,麻溜而强硬地肃清了流言,顺便找云无囿讨了一个简易版的、还未完全成型的嵌套阵法盘当报酬。
阵法盘在灌满灵力的情况下直接把几十个人同时瞬间传送到了数十里之外,但是暂时还没办法定位传送点,也没办法将人传送回来,想要准确地定位和往返,恐怕必须得依托于天谨司的灵舆图才行。
这下大家纷纷相信,至少表面上相信,原来李大人只是馋云仙师的阵法。
裴怜尘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知道最近忽然多了很多人围着自己,自己一旦出门,就有好些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保护自己,可拉风了!
他也不客气,带着这些人满城乱窜,到处显眼,惹得天谨司巡检府中的众人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