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裴怜尘赶紧说,抵着云无囿的肩闭上眼睛,轻轻说:“喜欢······你在念什么咒文啊,为什么要念?”
“不重要,喜欢就好,睡吧。”云无囿笑了笑。
“以后你也教我修行好不好?”裴怜尘小声问。“你不要只教小福,在恶渊下面的时候,你只教过我一点,就不见了。”
“好啊,师父需要的话,什么都好,但是,师父得好好学······”
“我哪有不好好学!”裴怜尘拽了一下云无囿的头发。
云无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自己想想呢?我要教你的时候,是不是总嚷嚷着不想学?”
“才没有!”裴怜尘像小羊一样一头抵在云无囿胸口,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被熟悉的灵气包裹,裴怜尘很快就沉入了梦乡,云无囿揽着他,却迟迟没有闭上眼睛。
这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云无囿艰难地想着,自己做不到问心无愧,便只能一遍遍地默默诵念清神咒来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只是许多恶念还是止不住地冒出来,云无囿忍不住想,师父而今什么都不懂,就算是现在哄骗着师父同自己亲近,不管做些什么,师父大约都是不会拒绝的。
云无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才发现自己把清神咒念串行了,赶紧集中精神重新开始诵念。
要是当初没有走错路,顺利入了无情道就好了,云无囿不禁有些懊恼,那样的话便不用时刻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错事叫师父失望。
第二日,裴怜尘醒来的时候,屋里帘子都拉得严严实实的,一片昏暗,鲛绡丝带就放在枕边,云无囿却已经不在身边了,他赶紧跑下床去找,发现云无囿只是在外间打坐修行,这才松了一口气。
“师父你醒了。”云无囿听见声响,睁开眼睛,“正清道友带着大家出门去玩了,师父想出去走走么?”
“好呀!”裴怜尘高兴地拍拍手,跑过去拽云无囿的胳膊“快走快走!”
云无囿垂着眼,发现裴怜尘还光着脚,无奈地笑笑:“师父,衣服穿好,头发梳好。你的东西我都拿过来了,就放在床边的矮几上,你没有瞧见么?”
裴怜尘低下头,扯了扯自己身上睡得松松垮垮的寝衣,哼了一声,转身回内屋去穿衣服,一边穿一边抱怨道:“人间怎么这么麻烦,我在恶渊的时候,除了你和我,大家都不穿衣服。我那时候只穿一件破衣服,也没见你这么啰嗦。”
“毕竟恶渊下没有别的人。”云无囿说,“随意些也不要紧,可是若在人间不好好穿衣服,既是冒犯别人,也招人笑话。”
裴怜尘烦躁地拽着衣服的绑带:“我管别人笑不笑我呢?”
“师父你哪天要是恢复记忆了,想起自己光着身子出去乱跑,肯定会再也不出门的。”云无囿说。
“为什么?”裴怜尘有些不明白,“我为什么再也不出门了?”
云无囿忍着笑:“因为没脸见人。”
“好吧,那我好好穿。”裴怜尘勉强老实了,他可不想永远呆在屋里。
好不容易穿完了那层层叠叠的衣服,裴怜尘又跑出来:“以后你还给我梳头好不好?我盘的发髻总乱乱的,没有你的好看。”
云无囿倒也没有拒绝,拉着裴怜尘在镜前坐下,一边轻轻梳他的头发一边说:“师父,其实我之前就一直很想问你一件事,但现在你也不记得了。”
“什么事啊?”裴怜尘好奇地晃了晃脑袋,从镜子里看云无囿的脸。
“别晃,当心扯着你头发。”云无囿在他头上轻轻摁了摁,顿了顿才说:“小时候,你给我梳头发,一定要把所有的头发都顺顺溜溜、整整齐齐地梳到脑袋顶上,但是到最后,却又总是梳得不怎么顺溜,我没动几下就会变得乱糟糟的。”
“梳头发就是很难啊。”裴怜尘理所当然地又晃了晃脑袋,头发被梳齿勾了一下,疼得嘶了一声。
“看吧,勾到头发了。”云无囿小心地将那发丝从梳齿上解下来,“我后来总在想,师父你以前是不是,没有给旁人梳过头发。”
“我不知道。”裴怜尘晃不了头,只好晃脚,“但我觉得没有吧,这么麻烦的事,我自己都懒得做,为什么要帮别人做?”
云无囿垂着眼,忽然浅浅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裴怜尘仰头看他。
云无囿笑出声来,“师父,你别动了,还要不要出门玩了,嗯?”
“我不动。”裴怜尘乖乖坐好,“我要出门玩。”
云无囿照原先裴怜尘的习惯,把他的头发都往后拢,打算在他头顶盘一个髻,谁知裴怜尘又不乐意了,伸手捂住脑袋大声说:“不要不要!不要这样的!我不要跟正清一样的!”
正清成天就是一根簪子盘一个光溜溜的发髻,在云无囿面前晃来晃去,裴怜尘偏要赌这个气。
云无囿不解:“那要什么样的?”
“要你那样的。”裴怜尘说。
云无囿弯下腰在镜子里照了照自己,说来惭愧,他当初学迟雪舟为了图省事,不光是衣服,发式也一并学了,是裴怜尘从前最不喜欢的披发样式,有些犹疑地说:“我这样的?师父你从前最不喜欢这样的呀。”
“啊?”裴怜尘微微瞪大了眼睛,“我为什么不喜欢?”
“我不知道。”云无囿摇摇头。
“那我现在不能喜欢吗!”裴怜尘振振有词,“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好吧,师父想要什么样的,就梳什么样的。”云无囿从善如流地说。
经过裴怜尘一番指手画脚,这个头总算是梳好了,鬓边的发丝从耳侧往后绕,发髻低低垂在耳后,余下的长发从肩上垂落搭在胸前,裴怜尘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自己十分特别,正清和阿驰都只有一个发髻,自己有两个,一边一个,比他们都厉害,这很好!裴怜尘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站起来。
“我觉得不太行。”云无囿一把摁住他,忍俊不禁地说:“师父,真的不能这样出门。”
“为什么?”裴怜尘不解。
云无囿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哄他说:“这样的双髻太漂亮了,师父你这么好看,当心被坏人骗走。”
“骗走我作什么?”裴怜尘茫然地问,“有什么用吗?我什么都不会。”
骗走你能做许多事,云无囿在心里阴暗地想着,而后不等裴怜尘反对,就拆了他的头发重新梳了起来,最终裴怜尘还是得到了一个普通的、垂在脑后的发髻和披散在后背的头发,生着气和云无囿一起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