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裴怜尘竟直接咬了他一口,他怎么也没办法忽略那怪异的感觉,师父不止是变了样貌、失了记忆,连心智也根本不似从前。
“那应该由谁来?”裴怜尘更不明白了。
云无囿认真思索了片刻,说:“我去为师父找几个仆从来吧。”
自己心思不正,实在不该这样越界。
“仆从是什么?”裴怜尘问,“可以吃吗?”
云无囿说:“不可以,仆从是人,是照顾你的人。往后你起居更衣,都有——”
“不要。”裴怜尘任性地打断了他,“我不要仆从,我就要你。”
倒不是裴怜尘故意要使唤云无囿伺候他,从前在恶渊下的时候,裴怜尘只见过云无囿这唯一一个人,而今也只想跟他呆在一起。
“不要仆从,那往后沐浴、更衣·····你都得自己来。”云无囿耐心地说,“你是不能赤着身子给我看的,更不能随意叫我碰你。当然,不止是我,旁的人也不行。”
裴怜尘如今什么都不懂,行事全凭本能,赤身裸体也不知道羞;云无囿很是不放心,毕竟他见过温迩雅的前车之鉴,因此又补充道:
“若是有人无缘无故哄你脱掉衣物,或是将手伸进衣服里碰你,又或是离你太近,叫你觉得别扭、不舒服了,就是在欺负你。不论是我还是旁人,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知道吗?”
“听不明白。”裴怜尘有些不乐意了,他隐约觉得云无囿在跟他划清什么界限,他并不想要这样,闷闷地说:“我也没有给别人看、给被人碰,我只给你。你都看过了、碰过了,又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巴不得跟云无囿贴得紧紧的,他喜欢云无囿身上的温度和味道,也喜欢云无囿看他的目光——云无囿看着他的时候,就像看着什么最最珍而重之的宝贝,让他有种飘飘然的得意。可云无囿偏要跟他说这些废话,叫他很不开心。
“对不起,是我错了,师父往后只需要记住这样做就好了。”云无囿轻轻捋着他的头发,用术法召来暖风一点点吹干。他心中不够坦荡,不知道该如何同裴怜尘解释这样的事,只好说:“等师父恢复了记忆,自然就明白了。”
“恢复记忆?”裴怜尘更茫然了,“什么叫恢复记忆?”
“师父同我经历过许多事,只是师父现在忘记了。”云无囿说。
裴怜尘皱起了眉头:“可我怎么才能知道这些事呢?”
“我会陪师父慢慢地走,慢慢地想。”云无囿将枕头放好了,扶着裴怜尘躺下来,拉过被子盖好了才说:“师父,我要探查你的魂魄,可能很难受,我会小心的。”
“好。”裴怜尘难得乖巧地说。
云无囿坐在床边,并指轻轻点在了裴怜尘眉心。
裴怜尘有些紧张地悄悄抓紧了被子,却又在下一刻心生疑惑。
难受吗?
似乎有什么他渴望已久的东西长驱直入,虽然的确有着被侵入的不适胀痛,却让他兴奋得战栗起来,恨不得将自己的灵魂完完全全地打开给对方。
裴怜尘只觉得魂魄被外来的强大灵识缓慢又小心地挤满,其中每一寸都被温柔又仔细地碾过,那胀痛变成了满足,进而催生了某种更为高涨的情绪,叫他魂身舒服得直发懵,不自觉地挣扎着挺起腰背,攥着被子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啊、啊”喊声,双脚也急促地蹬在褥子上,整个人不住地弹动。
“很疼?”云无囿察觉到他的异常,却只当他是因为识海被强行入侵而难受。由于服食过大量凝心丹的缘故,云无囿变得很迟钝,根本不知道二人的灵识坦诚相触之时,激荡起了怎样的欢愉。
两情相悦,喜不自胜,正是如此。
云无囿感觉不到这样的快乐,他十分自责——没有感知自然容易失了轻重,早知如此,应该早些停止服食凝心丹的。
“我再小心些,很快就好了,别怕,再忍一小会儿······”云无囿轻轻摁住乱动的裴怜尘,低声安慰道。
裴怜尘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听云无囿的话茫然地忍了一会,到底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灵识包裹纠缠上去,想跟对方融为一体。
可云无囿很快就往外撤去,不顾裴怜尘的苦苦挽留,就那样轻描淡写地离开了。
“别走!”裴怜尘睁开眼睛,有些委屈地看着床边坐着的人,为什么只有自己在渴求着,阿驰却毫无反应呢?
“我大概弄明白了。”云无囿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师父身上原来曾有两个诅咒,如今仍旧留有一些印痕,因此会觉得我较旁人更特别一些。”
裴怜尘有些不信:“诅咒的印痕?我感觉不到。”怎么会是因为诅咒呢,他就是觉得阿驰独一无二,喜欢阿驰,想要阿驰,跟诅咒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不必太担心,这印痕并不等同于真正的诅咒。”云无囿继续说,“师父的七魄不全,大概是因此影响了魂体的感知,所以会觉得饿,这一点,我还需再查阅些典籍、问问医修······”
裴怜尘听不明白,他只是很想再跟这个人灵识相缠融为一体,拽着对方的袖子想叫云无囿也快些躺下来:“你再进来嘛,我还想要刚刚那样,快到我的里面来,好喜欢!好舒服!你进来,就不要出去了好不好?”
云无囿微微有些惊讶,侵入识海查探魂魄这种对寻常修士来说都十分痛苦的事,对师父来说怎么会是舒服的?看来魂魄修成的身体与活人的确有许多不同。
但他并没有往更歪的地方想,只是担心裴怜尘将来会因为想要“舒服”而被别人哄骗入侵意识,那可就太危险了,于是皱起眉头严肃地说:“师父,魂魄与识海是修士必须守住的地方,不能随便叫旁人探查。”
“你为什么总说旁人旁人······”裴怜尘捏着云无囿的袖子,不知道怎么说服云无囿再同自己亲近。
“师父休息吧。”云无囿却轻轻拽回了自己的衣袖,站起了身,将桌上的油灯吹灭了,朝门口走了过去。
“阿驰!”裴怜尘不解地喊他,“你去哪里?”
“我去隔壁的房间,师父若是有事就叫我。”
“为什么?”裴怜尘有些着急地坐起身,“我们不是一直呆在一起的吗?我想跟你呆在一起,你不要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师父,前些日子是我想错了,也做错了,我不应当如此。”云无囿并不敢回头,他心中有鬼,裴怜尘那全然信赖着他的眼神让他无地自容。
裴怜尘哪里听得明白他在说什么,只好问:“那应当如何呢?”
“师父好好休息,我就在附近,有事尽管吩咐。”
云无囿的语调有些冷,裴怜尘茫然地想,我惹他生气了么?是因为咬了他,还是因为旁的什么?裴怜尘想不明白,只能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