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意思极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事做,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他看向一旁的吉他,这个……还是算了。
最后,他盯着那盒饭,有了主意。
戴上口罩,随便收拾下自己,出门,外面的空气让他感到陌生,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闻到过流动的空气了,一瞬间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阳光刺目,应野棠伸手挡了挡,忽然闪现出一个念头——他好像只阴沟里的老鼠,第一次感慨阳光一样。
在超市,他拿了很多东西,买了十个西红柿,两斤香菜,十根黄瓜,还有各种各样的蔬菜,塞了满满一车。看着这些东西,他犯了愁,这购物车怎么这么小?
想着,他又推来个购物车,走到零食区,匆匆扫一眼一股脑就撞到车里,直到第二辆车都装满零食,才满意去结账。
排队时,一个老人频频瞅着应野棠推的两大车东西,尤其是那一车的蔬菜,老人最后忍不住问:“小伙子家里开店的,来进货了?”
应野棠听到声音,转过头,嘴角勾了勾:“不是,我自己吃。”
老人见他转头,一下子就看到他双眼中的红血丝,还有眼下的黑眼圈,接着就是胡子拉碴的脸,吓了一跳:“呦,小伙子这一大堆可要吃挺长时间,买这么多不怕坏了?”
就算是都放到冰箱,时间长了也是会坏的。
“没事,能吃完。”
老人没再说话,脸上的表情明显是被震惊到了。
应野棠最后拎着两个超大塑料袋出去,也不嫌累,就这么拎着往家走。
胳膊上绷出明显的肌肉线条,走早中途,应野棠把东西放到地上,直了直腰,忽然,他敏锐地朝后看去。
身后有几个路人,一个大妈死拉硬拽着个小孩,小孩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是不愿意走,怎么说都没用,大妈一撒手留小孩坐在原地哇哇哭,还有几个人站在绿化带前面拍照,有说有笑。
没什么稀奇的。
可那股窥伺感始终如影随形。
终于一个拐弯后,应野棠一把抓住了那人举着的手机,“都跟了一路了,手酸没?”
应野棠打开手机,果不其然,有他在超市时录得,还有那个跟他说话的老人,现在正在录的是他一路走的这段。
“还给我!”
他躲过那人过来抢手机的手,毫不犹豫将所有视频删除。
“这么喜欢跟,要不要我请你到我家里坐坐?”
那人抢过手机急忙查看,发现自己一路的辛苦全都没了,气得脸红脖子粗,最后指着应野棠悻悻跑了:“你、你别得意!”
最后走时,仍是不甘心,出来一趟不能空手而归,趁应野棠不注意按下了快门。
“咔嚓。”
应野棠转过头,他都有点为他的智商着急,偷拍都不静音吗?
那人也懵了一下,赶紧拔腿就跑,应野棠三两步追上他,从身后一脚将他踹了个趔趄,捡起地上的手机,删掉照片。
“下回出门记得把脑子带上。”应野棠拖着人拉到旁边的巷子里,将人揍了一顿。
“还跟吗?”应野棠用他的手机拍了拍他的脸,“说话。”
“不、不了。”那人哆嗦着,嘴角一边一个血印子。
“滚吧。”应野棠终于大发慈悲放开他。
下一秒,那人连滚带爬跑远了,带着严重变形的手机。
应野棠回到家,对着一兜子菜发呆,有点质疑自己到底为什么要买这么多菜。
接下来几天,事态并没有因时间流逝而好转,反而愈演愈烈。不知从哪传出消息,应野棠有家族遗传精神病,这并不是空穴来风,证据清楚地显示,有一天应野棠发疯,伤了个路人,还摔碎了他的手机。
文辞条理清晰,甚至将未发生的风险全部都一一列举出。
尽管车祸判决已出,但仍没有任何人相信他,依然在网络上对他口诛笔伐,直到公司出面仍是没有阻止。
“狗屎娱乐公司,就会压热搜。”
“包庇恶人,真有你的,还开什么公司啊,改开监狱得了。”
“公司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给孙欣灵一个说法,给无辜路人一个说法!”
“烂公司!烂人!”
“真以为自己是块香饽饽,还偷拍你?谁信啊。”
应野棠很长时间没有出门了,一想到外面那些无处不在的镜头,还有那些颠倒黑白的人就一阵恶心。
他自觉自己是个坚强的人,从不会向任何人、任何事认输,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从那个乌烟瘴气的家里出来,之后就再没依靠父母,他可以证明就算没有那些他也能活得很好,但命运好像从来都没有优待过他,明明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强加在他的身上?
没过几天,一个自称是孙欣灵哥哥的人,在网上哭诉,瞬间形势一边倒,之前还处在中立方的人全都站到了他的那边,应野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
很累了,他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为什么不去求证?
为什么不能听他的解释?
人为什么不能活得轻松一点?
他喜欢音乐,想钻研创作,想让别人听到他的声音,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两夜没合眼,应野棠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梦里光怪陆离,有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未来五光十色的他,还有在车祸现场剧烈呕吐的他。他看到自己在照镜子,里面是一个形容枯槁、瘦得不成型的自己,下一瞬镜中人粉身碎骨变成无数张嘴,它们邪恶地开合,不断怒斥他莫须有的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