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言的包袱丢在了临风客栈,林掌柜觉得此事同他们家大小姐有关,自然没本事追回,只是象征性的报了官,答应素言可以让她一直在客栈住下去。
可佟素言向来不是个会向命运屈服的人,尊贵的宫廷王府生活,比之她原本于微末之地的挣扎,远远少的多。
有“南方之秀,北方之雄”所称的瘦西湖,向来为文人骚客至扬州必游之地。闲步瘦西湖畔,看三月扬州丽景,站在二十四桥上再瘦西湖,仿若一弯弦月,湖畔新绿垂柳随风轻拂,更觉江南清丽之色,此处最甚。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汉白玉栏杆的清丽身形倒映在湖面,仿若霓虹卧波。
“佟姑娘?”
素言疑惑回身,却见沈承昱正同一中年人相辞,闲话几句,转身向自己这边走来。他一袭天青色袍子,罩秋香色如意云纹马褂,同前两次相见的书生模样迥异,看去着实一个沉稳老练的商人,铜臭十足。
“佟姑娘,真巧。”沈承昱微微躬身,十分守礼。
素言本欲转身离开,却被沈承昱迎面而来挡住去路,只好浅笑道:“沈公子,是很巧。”
沈承昱听出素言话中嘲讽,也不恼,笑得更是爽朗:“由二十四桥观瘦西湖,佳景也,佟姑娘好见地。”
“公子怎知我姓佟?”自见到沈承昱,素言便觉哪里不妥,这会儿才突然想起,自己从未同他讲过姓甚名谁,他怎会知自己姓佟?
“姑娘可知,这桥长二十四米,宽二米四,两端各二十四级台阶,有二十四根栏柱,”说话间,已并立于素言身旁,眺望满目碧色山水,又道:“此处栏板皆雕云镂月,这些湖石堆砌巧云之形,岸边遍植馥郁丹桂,为的是让人随处可见云、水、花、月。想必姑娘也知唐人杜牧的传世名篇,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据说,此桥原是吴家砖桥,四周山清水秀风光旖旎。唐时有二十四姿容美艳的歌女曾于明月之夜来此吹箫弄笛,巧遇杜牧,故有此篇。”
一番话说罢,确实将素言的心思引到景色之中,哪里还会追究他从何得知自己的姓。随着沈承昱的话再打量这桥,其中精致巧夺天工,更让人心醉:“公子高见。”
“姑娘觉得扬州此地,如何?”沉默半晌,沈承昱明显的没话找话,只在斟酌荷衣的交待,怎么出口。
“扬州?”素言微一沉吟,却不知该以何词语形容,最终只道:“很美。”
“那姑娘可有意长留此地?”
听他这话,素言突然疑惑此人意欲何为,她本就打算长留此地,如今囊空如洗正不知该以何谋生,他却如此发问,难道他知道自己包袱被劫?
见素言不说话,沈承昱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向来沉稳有加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一见到素言,就全乱了章法,心下一慌忙道:“姑娘不知,那临风客栈原是我沈家产业,林掌柜因防范不当害的姑娘丢了包裹,特意到府中问询解决之法,在下才得知姑娘住进了客栈,所以才会有此一问,还望姑娘……”
“公子言重了,我并无它意。”看着谨慎得有些慌乱的沈承昱,素言于心不忍,打断了他的解释。
沈承昱一惊,心中欣喜,想起荷衣的交待,稳了稳心神,“在下有一事相求,望姑娘答应。”见素言并不拒绝,又道:“在下有一小妹,性子顽劣,又自来习武,家父十分苦恼,但一般的师父都拿她无法,承昱见姑娘身手不凡,故想劳烦姑娘代为教导,好让她收心稳性,以宽家父之心。”
请素言为荷衣之师,便是荷衣拿了素言的包袱后,给她哥哥想的妙计。她对素言了解不多,目前也就知道素言的功夫很高,便只能先想此法将她请到府中,再做长久之计。可是答不答应,她可算是无一点把握了,只觉得她无依无靠又囊空如洗,应该会应了。
无依无靠,囊空如洗,这便是素言如今的处境,而扬州此地,她又是完全陌生的。此时沈承昱的相邀,对于素言,着实该立刻答应。可沈承昱的殷勤模样,素言的玲珑心思,又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