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明远将口供呈给李瑾看,同时再次劝道:“陛下,您的身体……不如,换个时间再审吧?”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劝了。
李瑾伸手拿过口供,略看了一眼,直接扔到了鱼静桃的身上。
后者身子抖了抖,却没有再喊冤!
郝明远无法,只得退下。
这时,段恒带着另一人走了进来。
“陛下,凤寰宫庶人岳氏带到!”
岳安儿踏进宫殿,看到和一年前一样的场景,脸色没有丝毫变动。
将近一年不见,岳安儿和之前没有多大区别,似乎被贬为庶人也好,幽禁也好,对她毫无影响。
李瑾:“好了,人到了,说吧!”
陆染菲先一拜,直接说出了这些年她想了无数遍的话:“元和一年,娘娘和陛下祭天回来之后,岳安儿就变得奇奇怪怪,总是一个人发呆,或者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的话成功地让岳安儿看向她。
岳安儿这才发现,身边这个瘦弱的中年女人竟然是和她一起长大的陆染菲!
一声响雷在她脑中炸开,陆染菲的声音逐渐远去,她的目光从陆染菲的脸上,满满地移到上首一脸挫败的李瑾脸上。
她知道,自己完了!
“……因为她性格一直别扭得很,动不动就这样,我们也没有过多关注!有一天,娘娘在小厨房给您做吃食,让奴婢去书房拿调料的配方,谁知道奴婢刚好遇到了从书房慌慌张张出来的岳安儿。她慌张之下,和奴婢撞到了一起,您知道的,书房一直都是她负责的。只是……”
她说着又痛哭起来:“只是,奴婢糊涂啊,她明显不正常,可就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奴婢和娘娘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她走后,奴婢从地上捡起来了一个信封,信封上没有署名,里面装着一首诗和一块玉珏,那玉珏上写着一个‘亭’字……”
从她说到信封开始,李瑾就痛苦地闭上了眼,心中的悔恨开始蔓延,以至手都有些颤抖。
此时此刻,他心中想的是,为什么自己不直接找溶溶问清楚,为什么要私下里自己查,为什么……要怀疑她呢?
他错了,可悔之晚矣!
“陛下也知道,奴婢和岳安儿一直不对付,拿到玉珏之后也没想着还她,就……就拿去典当了!奴婢实在该死啊!”
小锤子陆染菲并不是秦家的家生子,她是七岁那年被父母卖进桂府的,因为年龄与新来的表小姐相仿,遂成为了表小姐秦镜溶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
但因为她家里原先是卖零嘴的,所以身上难免沾染了一些市侩气息,为人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爱财!
若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皱成一团,这一切都是那么可笑,可又那么顺理成章!
“后来……除夕之夜,娘娘提前发动,嬷嬷让奴婢去请太医。可奴婢刚出宝溶居,就被人堵在了路上,那些人上来就让奴婢交出东西,可是奴婢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他们怕伤及奴婢性命,拿不到东西,束手束脚,这才给了奴婢逃出来的机会,可也受了重伤。而那带头堵人的,正是当时表面上和沉香榭毫无关联的徐庆忠……”
下首的鱼静桃身子开始微微发抖!沉香榭是当年还是宝林的鱼静桃的住所。
“……东太后娘娘收留了奴婢,后来又将奴婢送出了宫。这些年,奴婢将当年的事情想了又想,一直到偶然得知平王殿下的乳名是‘岳亭’,才恍然大悟,那封信,那块玉珏,是专门为陛下准备的!”
说到最后,陆染菲跪伏在地,呜咽不停,口中不断地重复:“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该死……”
李瑾只觉得口中又涌上一股腥甜,心口处一阵一阵跳着疼,却被他死死地压制住。
底下的秦靖池听到陆染菲的话,他完全不知道背后竟然还有这番算计,他的目光从陆染菲身上挪到一脸悔恨的李瑾脸上,又挪到了面无表情却眼眶发红的若凝脸上。
秦靖池握住了双拳,最终从鼻腔重重呼出一口气,没有说任何话。
场中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良久,李瑾问:“岳安儿,你有何话可说?”
岳安儿除了刚发现说话之人是陆染菲时,脸色有所变化外,后来又变成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或许是认命!
她轻笑了起来:“陛下定是恨及了我吧?陛下觉得是我挑拨了您与娘娘的关系,可是陛下,难道不是您先怀疑了娘娘,然后才给了我可乘之机吗?需要我给您提一下醒,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暗地里查娘娘行踪的吗?”
她这话一出,若凝和秦靖池神色同时一凝:在这之前?
李瑾的脸色更是一片晦暗!
若凝的角度看不到李瑾的神色,但是秦靖池却看得一清二楚,仅看他表情,便知道被岳安儿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