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宁杭扶额,低声呢喃。
“执律,你真是给了我一个麻烦。”
无聊,空虚。
这是归山繁来到幼稚园后的最大感受。
除了一个能打的白宁杭,其余的一切都叫他生厌。
他忽而觉得执律口中所说的“不再过刀尖舔血”的日子没有那么好。
“繁兄,你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临行前,执律附在他耳边悄声叮嘱,“如今妖界都认为曾经的你已经被镇压在苦叫海里。”
“我感激你那时对我的怜悯,所以为你捏造一个全新身份。”
“你已经失去死亡的自由,我所能报答你的,唯有给予你重新来过的机会。”
“别再沉浸杀戮中。”
每每想到这段话,归山繁都想发笑。
重新来过?
不可能,他根本不能回头,他只能往前走,带着过往的罪孽。
找到真正的救赎。
“那个……”
稚气未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归山繁低头一瞧,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又不识好歹地凑到他面前。
救赎什么的放在一边。
他还是勉为其难地教训这几只小崽子。
像执律那样,用怜悯之情,怜悯白宁杭管不好园生……可怜悯是种什么情感?
归山繁皱眉。
“那个,归山老大!”
归山老大?什么奇怪的称呼。
小马驹跳到他面前,“我们是来和你道歉的。”
霸天:“我们今天做错了事情,误会你偷拿了敏宝的宝石项链。”
敏宝:“园长也让我们知道了被人误会是怎样的感受。”
多哩:“真的很对不起,我们认为你是坏家伙,欺负敏宝和闲教习。”
幼崽对视,下定决心般点点头,毫无默契地低头,异口也异声地喊:“对不起,归山老大,我们误会你了,请原谅我们吧。”
幼崽认为正式庄重的道歉,在大人看来滑稽而可笑,却也真挚。
归山繁捂着嘴笑出了声。
园生却瞧见他手臂上、脸上的伤,更觉羞愧。
“要我原谅,也不是不可以。”归山繁笑够后,柔着嗓子说,“不过要你们答应我一个请求。”
园生忙点头。
“让我尝尝你们的血……”
话未说完,白宁杭从天而降,将归山繁深深砸入坑中,她却稳稳坐在上面。
“乖乖们真棒,会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白宁杭装作看不见园生们目瞪口呆的模样。
直到霸天磕磕绊绊说:“园、园长,你身下还有归山繁。”
白宁杭惊讶地“啊”了一声,“我就说好像坐到了什么,真是对不住。”
话是这么说,但她没有起身。
“乖乖们,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也正是因为你们的自觉,惩罚就从扫洒变为除草。”
“啊——”
“略施小诫你们才能牢牢铭记。”
园生们不乐意,纷纷拉着小脸,无声地抗议。
“快到凛月教习的课了,回去吧。”
抗议显然无效,园生们只好告退。
“喂,你坐得舒服吗?”
白宁杭施施然起身,掸掸裙子,不接归山繁的话:“我说了我会做到吧。”
“什么?”归山繁不解,转瞬一想,忽的明白白宁杭所说何事。
他嗤笑:“园长真厉害,多谢园长。”
“假。”
“是啊,就像你一样,你该不会以为,几声轻飘飘、不痛不痒的道歉就能让我感动到决定痛改前非吧?”
归山繁站起身,“未免也太瞧不起我。”
“我这么做不是为你,而是为园生。”白宁杭嘴上也不饶人,“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你费尽心思?”
二人视线交汇,无声对峙。
“呵呵呵……”归山繁俯下身,“你这个人真讨厌。”
白宁杭权当做夸奖,像拍小狗一样,拍拍归山繁的脸颊。
“开玩笑的啦,我对你可是很上心,毕竟你是执律的友人。”
她笑嘻嘻,“话说,你既是执律的友人,又怎么会在万妖窟服苦役?”
归山繁无声地盯着她。
“我听说万妖窟里关着的大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妖怪,譬如割据时期的五大领主之一折堪,还有……”
“你在打探我?”
归山繁掐住白宁杭的脖颈,如此纤细脆弱。
他眸光一暗,“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既然执律未曾告诉你,你就不应该打听,懂吗?”
下一刻,手臂又被白宁杭轻而易举折断。
“我最讨厌别人掐我脖子。”
归山繁凑到女子面前,感受到她呼吸的热气,发丝传来盈盈暗香。
“巧了,我最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