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以伸手去接,遭他一问,“不说谢谢?”不客气地回怼,“你拿了我衣服上的珍珠,说谢谢了吗?”
“我那不是抢你的吗。”咸宰没有把冰棍给他,反而贴在他的额头上,他没有生气与反抗,虽然动作未经同意,但身体也需要解渴,强烈的满足感让顾相以顺从地眨巴眨巴眼睛。
眼中的鱼儿便动了,比咸宰之前所见更灵动、唯美了一些,他不动声色,却在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出舒服的状态,让人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像是做了一场白日梦,梦里尽是美好。
这是顾相以眼睛带给人的魅力,见自己、见别人、见罪恶、见美好,只要看过他的眼睛,灵魂如同得到了归宿。
“抢劫还要说谢谢的话,那就变成要了。”咸宰把冰棍递到他的手里,抛给坐在他左边的吴晚期一支,然后坐到他的右边,拆开冰棍说,“别说我请你们的。”
“我拿珍珠与你换的。”顾相以摘下衣服上的一颗珍珠给咸宰,将自己有钱这个事实推卸个干净,脏了咸宰,却没有坑他。如果他解决不了就不会接下这颗珍珠,揣在怀里了就要承受珍珠所带给他的风险。
顾相以也会承受相应的风险,在昨晚,就在人的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上还藏着珍珠,所以才让狗狗重伤到无法对自己出手。
若是他愿意分享,也可以告诉那些绑匪们自己的身上有珍珠,一百多位绑匪分享十颗珍珠,还是一个人独占十颗珍珠,从狗狗拆炸弹背叛了他们的行动就能看出来他的选择,他没有透露自己的情况,只因伤重留在了那个中转站。
看着珍珠回忆起昨天晚上的话。
狗狗的手里握着纯白的珍珠,望着人儿什么都没有交代就要离开的背影,对待给了一颗珍珠的老板,立马切换微笑服务,叫住他,“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杀谁。”
“不杀谁,这是给你的奖励。”
“你做了正确的事情,也会换来正确的回报。”
咸宰咬下一口冰棍,把珍珠收起来,顾相以说的话,灵验了,昨天晚上他与狗狗的对话,自己作为第三方听到了,本来是不放心出来盯人儿的,没想到看到了人儿所藏起的秘密,当然想抢,但不是现在。
和聪明的人儿打交道,自然要多留个心眼。
没有吃过雪糕看上去有些生疏的顾相以左右看看,学习他们吃雪糕的姿势有些笨笨的,嘴唇干到起的皮都能在雪糕表面上磨出声音来,湿润了唇瓣后吃进口中,学了吴晚期的动作,不咬慢慢吃。
“凝望之地的物价好便宜,”吴晚期举起冰棍感叹,“才五毛钱,这是我小时候才能见到的价钱,现在一支老冰棍都要两块钱。”
顾相以仔细吃着,用于解渴,吃了有两分钟才想起来回复他,“你怎么知道这里的钱换算成人民币多少钱?”之前都是把吴晚期单拎出来不回复他,现在还想像当初一样,无奈他的话挺吸引人儿的。
“我查过啊。”
“你早知道要来凝望之地吗?”
“没有,我之前在家里闲着无聊的时候,查过每个城市,刚好凝望之地就在其中。这里把钱称为士兰,一士兰折算成人民币大约是五块钱,刚才给我们买冰棍的人用的是走马角,是他们这里的货币单位,一士兰等于十走马角,一张走马角等于五毛钱,他给卖雪糕的人三张走马角,一块五。”
“至于凝望之地,能看出来,坐飞机了两天时间、又换大巴车走了一天,就一定不是在国内了,国外有沙漠的城市根据我所了解到的一一排除,剩下的就是我没有看过图片,不知道凝望之地具体是什么的凝望之地了。”
“所有的城市你都有了解吗?”顾相以重新问问他,避免出现一些必要的误会,吴晚期大方地承认,“除了海德堡。”也说了,那是场不必要的误会。
他之前在海德堡的船上说过不了解海德堡,如果他说所有城市都了解的话,那便是在骗人,可他否认了骗人,也算是自己不是瞎好心,把他的桃子味雪糕说成老冰棍。
“你放心,我不是为了接近你而编出瞎话的人,看风景的时间那么宝贵,我不会花费在你的身上。”
“我只是不想,我在怕你过敏的时候,你在欺骗我。”
“你不让我吃桃子口味的雪糕,是怕我过敏啊?”吴晚期想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和道理,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好奇怪,你不是想要我有事吗?我过敏是对你有好处的,你会更开心。”
“我没有想要你有事,你过敏也对我没有好处,你的痛苦更不会让我开心,你伤我的我已经还你了,我们没有关系,只是我见不得人死,尤其是死在我的面前,你想死死秦绯说的面前。”
同样的,顾相以也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和道理,倘若别人因为自己受伤而开心,那就要自伤给他看,让他开心吗?凭什么?
纵使顾相以经历过一场无法反抗、厌恶极了,长达十四年的单方面家暴,也不会有如此的想法,他自伤是因为不想活,并非是为了挽留谁,也没有谁会因为自己受伤而开心,如果有的话……会愿意吗?
答案早就已经说给吴晚期听了。
在乘坐着车前往童泰禾宫、吴晚期吃了一路桃子的路上。
吴晚期听到身旁有清脆地咬冰棍的声音,转头,看到顾相以以极快的频率咬着冰棍,吃进口中不管多大块儿都是直接咽的。嘴巴和喉咙同时工作,没有一点停顿,他麻木地吃到咬破了舌头,鲜血流到冰棍上,都浑然无知。
一切都是有预兆的,从吴晚期说完自己的母亲会利用自己对桃子过敏的体质来挽留父亲之后,顾相以只是望着车窗外,轻轻地说了一句。
“真好。”
“这样,你还有点用。”
同病相怜?只是自己比对方病重一点,或是对方比自己病重一点,如今看来,没个结论,他们都是病人,不是医生。
吴晚期不看他,低头,在准备吃雪糕的时候,跟刚刚为什么要看顾相以吃雪糕的眼睛说着无奈。
顾相以似乎总有一股能将幸福变成不幸福的魔力。
也会使人记得,有一位少年吃雪糕吃到发病了。
从此,看到雪糕便也不会觉得幸福了。
顾相以却非故意的,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也没有任何外力来当做镜子让他看到自己在做什么,除非呕吐,难受到极致才会换回来他的神智。
干呕了两下没有吐出来卡在嗓子里面的异物,他试着咽下去,异物被口水带着下滑了一厘米,又因没有力道连续地冲击,回到原位置。
连刀片都吞过的嗓子还能活下来,自当是铜墙铁壁的,顾相以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在他打算用力咽下去的时候,背上被人重重地捶了一拳,是能将后背与前胸齐平的力道,直接将异物震到了口腔里面。
顾相以本能地咽下去,和在顾家吞刀片一样的顺其自然,他习惯了死,对活着太生疏了,直到被卡住止不住地咳嗽,一小节老冰棍的木棍从嘴里掉落在地上,才对活着熟悉了一分。
血液、口水、碎肉、眼泪,齐全的四件套,顾相以以前就是与它们相伴入眠的,只要活着,就不会例外。
“有纸吗?”
“没有。”
顾相以伸手,拽了一把正美滋滋看风景的吴晚期,咸宰回答的是没有卫生纸,吴晚期回答有没有都扭转不了顾相以亲眼看到他揣了七包餐巾纸在怀里的事实。
拽人者伸手,被拽者懵了一下,把手中吃完雪糕只剩下一根笔直的木棒棒给他。
顾相以放在自己的面前,没有还给他,都是要扔到垃圾桶的,一会儿一并扔了就行,重申自己的需求,“卫生纸。”
“我想看你吃桃子口味的雪糕。”
“这是你给我卫生纸的要求?”
“这倒不是,我只是想看你吃。”吴晚期从里兜掏出一包卫生纸拆开递给他两张。
顾相以先是擦了嘴巴,才好直起腰不至于弄脏衣服,后把地上吐的血迹连同木棍一起打包,递给旁边的咸宰。
咸宰:“?”
“小同学,你挺顺手的啊。”
“你捶我那下,挺狠。”很容易辨别刚才捶自己的人是两位其中的哪一位,吴晚期看风景都来不及,没空捶自己,只能是咸宰了,像是只儒雅的熊一样,一拳下来顾相以感觉内脏都有些损伤了,所以,为什么不能像他所说的一样,讹他。
“我可是帮了你。”
“所以,我只是让你扔垃圾。”
还有一支桃子口味的雪糕,不然,顾相以不会安稳地接纳这一拳,比起五毛钱的老冰棍,两块钱的桃子雪糕让咸宰痛心疾首,“没天理啊,我帮了你还得给你扔垃圾、给你花钱。”
“谢谢。”
顾相以出口的谢谢,本人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咸宰的反应大了,上了年纪的人就听不得小孩子的一句谢谢,懂礼貌的小孩子就该获得奖励,便是出钱也值了,但还是温柔地“啧”了一声,赠予被一声谢谢就拿捏住的自己。
“唔!”吴晚期欢呼,把他手中拿着的只剩四分之一的老冰棍拿到手里。
顾相以感到手里空落落地就扭头,一秒钟的时间还是迟了一步,只看到了吴晚期从口中退出那四分之一的棍子。
自己刚刚咳出来的木棍和他手中的木棍加在一起也不是一根的长度,那剩下的木棍该是被自己嚼碎、进到了自己的胃里,怪不得口腔出血了。
顾相以一向不会找出血的原因,只会暗自庆幸自己的身体不健康。
“我吃过的。”
吴晚期看到顾相以皱起的眉头,让他放宽心,“没事,我不在意。”
“上面有我的血。”
“我不嫌脏。”
“恶心。”顾相以偏头,不想理他,可又很怀疑,“你们为什么一个比一个恶心。”秦绯说是、吴晚期也是,也正因如此,才给了他来到了过去的实地,让他不用担心一个踩空,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时空。
顾家,没有人这么对待自己的。
顾家很安静的。
吴晚期是吵闹的,“只要你吃桃子口味的雪糕,骂我打我我都认。”
顾相以才不会这么无聊,接过咸宰递过来的雪糕,拆开包装袋,一个下宽上尖桃子形状的雪糕出现在两个人的眼前,吴晚期激动地凑上前去,摇着脑袋左右看了看,指了指其他游客吃的桃子口味雪糕,心满意足地开口。
“我终于不用看别人吃桃子雪糕了。”
看顾相以就行,尽管他没有表情,吃完还是会接着吐,但过程是极好的、极舒适的,不仅是对吴晚期,他本人也是,补充了水分和热量,再加上接下来吴晚期因为自己吃了一支雪糕更加卖力的表现,两全其美。
他们吃完雪糕就上路了,现在游客有些吃了一半的雪糕,有人刚刚开始买,有人才刚刚出了沙漠,对前方皆是未知的幻想,可当真正的到达前方时,却是好不容易迎来的一场休息与补给。
虽然这是凝望之地人们挣钱的一些小手段,但物价令游客们说出便宜二字。
“老冰棍才两块钱,我天,我家五块钱一根。”
卖雪糕的人涨价了,但还是远比不过外面。
游客们一看便宜,连忙从身上拿下首饰、衣服上的饰品进行置换,现在,一支雪糕与宝石同价,甚至还觉得赚了。
“我终于不用看别人吃桃子雪糕了。”吴晚期重新说了一遍,他的开心,让人儿不明所以中又带着一些朦胧的已知厌恶。
顾相以趴在他的背上,不想探究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与来源,没有意思,他不用看别人吃桃子雪糕了,可自己还要看着别人幸福。
顾相以把额头埋在吴晚期的肩膀里面,试图躲避阳光,有用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后,被吴晚期的声音叫醒了,迷糊着了的眼睛刚睁开就被光晕挤满了,让他看不清眼前有着什么,只能闭上眼睛缓解的同时,听着吴晚期说。
“凝望之地看样子是个城市了,路边的房子和店铺算是郊区吗?哦?”吴晚期定睛一看,兴奋起来,跑步前进到前方的人群里面,“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吗?人这么多!都有卖什么的啊?”
隔了一秒,吴晚期开心地不能自已,高呼,“原来是卖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