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被灭口吧?应该不会吧?
更令他认知受到挑战的是奚启非但不愠怒,反而相当……心甘情愿?
苏相宜被自己联想到的词语吓得打了个寒颤,咽了一口口水,忐忑地解释起折返的原因:“我和叶师姐已经把井修好了,但忘了拿盆。”见两人不理他,他悄悄地挪到桌边,飞快“偷”上水盆离开了。
“诅咒?”沉默半晌,晏景吐出这么个词。
他观察许久,但除了感受到肮脏的恶意,实在瞧不出是什么力量影响了奚启的双眼。
“我就说会脏了您的眼。”
奚启垂着眼睫,显得相当恭顺。只观言行,很难想象他为何会被被善恶律断为罪大恶极。
晏景几乎要因为好奇罪名,就对他产生兴趣了。
“脏眼?”他轻笑,“轮不到你这个。
若是我问你诅咒的来历,你会如实回答吗?”
对修士而言,身上的法门属于隐私,哪怕是罚恶使,也没资格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强迫他人坦白。
晏景也没指望得到答案,他是想瞧瞧奚启能装到什么程度。
奚启缓缓摇头:“我无法给您回答。和祸殃神的印记一样,自我有记忆起,这个诅咒便存在了。”
晏景对这个解释持保留态度。
满身疑点,却又抓不住把柄,棘手的对手。
但不好对付才正常。若奚启是个毫无准备就凑到罚恶使面前的鲁莽蠢货,他倒会因缺乏挑战性觉得无聊。
他收回手,不再纠缠奚启身上的秘密。
“怎么想到找这儿来的?”
他苏醒也才三天,蕴华宗的效率何时这么高了?
奚启站直身子,将缎带与手套召回复位,又来到桌边把可怜巴巴等了半晌的小云狐接回了袖子里,整理好仪态后才答话:“蕴华宗内留着您的魂灯。”
魂灯?
晏景知道这种术法。
依凭血液等媒介,可以远隔千里,确定某人的生死。
怎么想都很晦气,死了都还不放过他。
奚启继续讲述:“三日前,魂灯复燃。长老会以为是您安魂之地受扰,遣我来探寻原委。”
安魂之地?
想到那个诸天伏魔阵,晏景觉得很是讽刺。不过他也抓住了关窍:“也就是说,长老会那群伪君子还不确定我复活了。”
“确是如此。”奚启坦诚回道。
晏景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你会帮我隐瞒吗?”
奚启:“如果这是您希望的,并且认为这种行为有效的话。”
他想说这种隐瞒是无用功。
确实,身负宗门契约,生是蕴华宗的人,死是蕴华宗的鬼。如何能轻易摆脱?
“确定我活着之后呢?”晏景又问。
“请您回去。”
晏景大笑,极具嘲讽之意:“只是请我回去啊!”
他还一度以为自己成功和他们撕破脸了呢。
结果只是单方面的。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晏景很不爽。而他这人有个坏毛病,自己不爽,就想让别人也跟着不爽。尤其是那些和让他不爽的原因有直接关联的人事物。
这样想着,他看向了奚启。
*
屋外,叶婵玥见苏相宜打好了水却站在门口磨磨蹭蹭地不进去,便走过去询问:“怎么不进去?”
“这……这就进去!我要进来了!”苏相宜装模作样地对大开的房门高声招呼,鼓起勇气迈了进去,“小师祖!水……水打来了。”
“放下吧。”
“放下吧。”
屋内两人异口同声。
晏景愣住了,猛地扭头看向奚启。
小师祖?
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了那个叫苏相宜的弟子并非知晓了他的身份,而是在唤面前的青年。幸好另外两人也没多想,只以为晏景在替奚启接话。
有其他人在,晏景没急着追问,继续起方才的话题:“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有个条件。你得来伺候我,随叫随到。”
另外两人震惊到以为自己幻听。
叶婵玥当即斥责:“放肆!你在说什么疯话!你可知你面前是谁?”
奚启却爽快应下:“好。”
叶婵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们堂主。
晏景当即下达吩咐:“那就从替我洗漱更衣开始吧。”
洗漱更衣?
奚启平静颔首:“我知道了。”
说罢从苏相宜手里接过水盆,利落地开始了工作。
叶婵玥满心气愤和不解,且不论奚启身份贵不可言,万不可受此羞辱,就他那双眼睛也不是能伺候人的啊!
“堂主!”
“你们出去等吧。”奚启下令赶人,看来不打算听任何谏言。
叶婵玥不甘心,还想说话。
而之前已经接受过一次冲击的苏相宜适应良好,并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理解。
左右不过“霸道师祖爱上小作精”的故事。
虽然想不通光风霁月的小师祖怎么就和平平无奇的守山弟子对上了眼,但这事儿本身也不是他能过问的。
他半拉半拽地带着不情不愿的叶婵玥离开了房间。
——别掺和了,在玩情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