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时针往回拨，暂且回到苏澜披着「白无常」马甲无证拖行发牌员189号的时候。

苏澜沿公路飙出去没多远，一堵透明的空气墙就拦住了他的去路。看不见摸不着，但他确实无法再往前一步了。

他有些疑惑，一眼望到头的路上，一辆车都没有。

这个想法刚刚上涌，就见原本一无所有的对向车道忽而冒出一个车头，缓缓蛄蛹着，将整个车身从透明的空气墙中剥离出来。

车主暂时停下车，连忙摇上车窗阻隔阴雨，探头探脑：“奇怪，怎么突然下这么大雨？刚刚明明连雨点子都没有啊！”

眼睛乱飞的后果，就是不期然与一抹诡异雪影四目相对。

苏澜：“……”

车主：“……”

车主吓得魂飞魄散：“鬼呀！！”

瞬间油门拉满，车子狂飙着逃离了现场。

苏澜：“……”

苏澜只能绕着空气墙飘，赶巧进入一个废品回收站，突发奇想，将被铁链捆绑的189号团吧团吧往废品箱里塞。

不知不觉，铁链松了许多，放开了189号的眼与嘴，那代表着有效时限快到了。

189号漆黑的双眸直勾勾望向苏澜，一动不动地任由苏澜将他的身体折起来摁进废品箱深处。

他冷不丁地开口：“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苏澜的动作一滞，缓缓歪头，白纸帘上的朱色眼睛渗出森冷的意味。

189号的眼睛透着无机质的暗光，兀自说：“我会找到你，你逃不掉的。”

细白的手指触感冰凉，挑起189号的下巴，指腹缱绻流连，轻柔和缓地抚摸他的脸颊。

189号下意识颤抖一下，眼中刚浮泛起一点波澜，只听一声“啪”。

他的脸狠狠扭向一边，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被扇了一巴掌。

那只方才还在爱.抚脸颊的手骤然发狠，掐住他的咽喉，指节绷得发白，逐渐收紧，让189号久违地品尝到了缺氧的感受。

在几近窒息的奇妙快感之中，苏澜抬起手，又掴了他一巴掌。

“啪”。

被扇巴掌的疼痛、被扼住喉咙的窒息，交织成奇妙难言的快感，那是对于189号来说极为陌生的感受。

为什么？他有些发愣。难道是身体喜欢这种感受吗？

男人的面颊微微红肿，双眼执着地黏在苏澜身上，似乎要将他的身影彻底烙印在脑海中。

还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苏澜无法说话，便坏心眼地用指尖戳弄对方红肿的脸，戳出一个个月牙型的指甲印，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字——

“狗”。

嗅觉灵敏，喜欢尾随跟踪人的偏执型恶犬。

正当他想将手抽离时，189号一口叼住他的手指。男人依旧面无表情，一副既无风雨也无晴的模样，偏偏说出来的话令人忍俊不禁。

“别想逃。”

苏澜无声地笑了。哈，更像狗了。

男人下嘴的力度不重，苏澜很轻松地将手抽了回来，随后又毫不留情地打了他一巴掌，将那张不老实的狗嘴狠狠打歪。

——直至马甲卡的技能效果结束，清脆的掌掴声一直回荡在废品回收站里。

……

退出拨号界面，苏澜尝试给经纪人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一个红色感叹号诡异地出现在旁边。

苏澜已有所预料，心里有一个推测浮出水面。

无限游戏入侵后，生成副本，同步生成副本领域。领域的边缘，可能就是那堵空气墙。

领域范围内，只允许进，不能出。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有一丝希望。

「?toiles」五周年演唱会首日，苏澜早早赶赴场馆。可直至天空染上茜色，偌大的场馆里，除了负责他的服道化老师、场馆工作人员以及一名助理之外，其余人一概缺席。

如此重大的日子，放在以往，老板与经纪人肯定都会亲临现场盯着，甚至于在苏澜踏上保姆车的那一刻就恨不得将他浑身上下检查一遍，生怕他碰了摔了。

当天，苏澜等了很久，只等来了老板唯一一通电话。

“原定五周年演唱会次日的演出推迟至三天后。”听筒那头传来邢纪玄冷肃的嗓音。

“邢总，你们还没到吗？已经快到上台的时间了。”苏澜急切地问，“还有阎彻他们呢？”

“抱歉，我无法到场。阎彻他们都失踪了，陆狼正在执行搜寻他们的任务。”

“还有一件事，苏澜，希望你能乖乖听话。”邢纪玄顿了顿，用几近乞求又不失肃穆的口吻说，“只此一次，希望你能按我说的做。”

苏澜察觉邢纪玄语气不对，也严肃起来：“您说。”

“取消首日演出，不要上台。”

苏澜的脑袋却有一瞬的空白，耳畔爆发出嘈杂至极的空寂。

雨落的白噪音被无限制地放大，争先恐后地涌入耳道，针扎一样。

“……不行，那怎么行呢？”苏澜轻声呢喃，像是自言自语，但仍被邢纪玄抓到了字音。

邢纪玄冷厉地喝道：“苏澜，听话！马上回公司！”

苏澜不由得提高音量：“为什么要这么做？绝对不行，我不同意！”

夜幕降临，苍穹暗色愈浓。苏澜遥遥望向观众席零星几点雀跃舞动的冰蓝色，已经得以想象：原本十分期待的观众，在听到取消演出消息时拧起的眉、耷拉的嘴角，以及最终满溢而出的失望与难过。

只是稍微想象一下，他的眼眶已经开始酸涩起来：“你知不知道观众已经在雨中等多久了！”

这场通话最终不欢而散。苏澜单方面挂断电话，将手机转交给工作人员，决绝地独自登台。

他决不能辜负他的观众，让他们失望而归。

是以，在孤立无援的境地，苏澜独自完成了首日的演出。老板、经纪人以及队友都不在，只有一个助理与他一起同困南城之内。

……

从回忆里抽离思绪，苏澜重新编辑消息给经纪人陆狼发过去，希冀着对方早日察觉不对劲，进入副本营救他，到时候应该就能接收到苏澜的消息了。

但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消息发出去没十秒，便遭到了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