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感与欢愉感宛如温热的清泉,温柔地包容并排解所有负面情感与负面欲望。
薛景和近乎贪恋地深吸一口气,状似自言自语地呢喃:“苏澜,你不再是一张纯然的白纸、一朵纯粹的白莲。”
“现在的你,身上好香。”
苏澜:“……”
苏澜用看变态的眼神瞪了薛景和一眼。
薛景和刮刮鼻子,讪讪地说:“我的意思是,以前的你是没有这些气味的,只有清浅的体香。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的身体开始散发出——”
“引诱怪物的甜美气息呢?”
苏澜一怔,狐疑地问:“……什么意思?”
他自己什么也闻不到。
但如果抓取“怪物”的关键字眼的话,只能联系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无限游戏,发牌员,歪脖男……
见青年若有所思,薛景和意味深长地凝视着他,冷不丁地问:“邢总不在?”
“嗯?嗯。”苏澜垂着眉眼,有点心不在焉。
“你还记得当年那件事吗?邢总追到片场揍我的事。”
苏澜敷衍地应了一声,分神思忖着最近的事。薛景和则兀自陷入回忆中,娓娓道来。
那是薛景和黑料最多的一年,也是苏澜与薛景和初结识的一年。
他们曾共演过一部电视剧。由于拍摄前期档期拥挤,苏澜时常起早贪黑赶完其他通告,才顶着睡眠不足的大脑来拍戏。
熬夜无法在他的容貌上留下瑕疵,但能够让他随时随地昏睡过去。
等戏或休息的间隙,他会先喝点助理带来的润喉茶汤,为之后的高强度用喉工作做准备,尔后抓紧一切时间补眠。
有一回,他却睡得异样的久、异样的沉。久到茜色的余晖拂上他薄薄的眼睑,他方悠悠醒转。
醒的时候,异样的头昏脑涨、头痛欲裂,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不太清醒。
不远处的惊叫声吸引了苏澜的注意,却让他看到了更加异样的一幕。
他的老板邢纪玄正把薛景和按在地上揍。
邢纪玄是典型的西装禁欲系霸道总裁。衬衫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大而结实的胸肌将白衬衫撑得鼓胀而紧绷,在几粒渺小而坚毅的纽扣之间绷出利落锋锐的衣褶。
手臂的肌肉虬结,紧紧顶在衬衫布料上,透出微微的肉色。袖口常常挽至手肘,露出线条流畅漂亮的小臂。
老板的行事作风与外表颇具反差。
他特别喜欢揍人,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信奉以拳头治下的理念。
一言不合就揍人,路见不平就揍人,见义勇为就揍人。
每个人都是平等地揍。「?toiles」的所有人都被他揍过,包括苏澜。
苏澜不清楚其他人是如何被揍的,反正每次他不听话反抗老板指令就会被揍屁股。
给他揍得留下了深重而羞耻的心理阴影,从此一见老板就发憷。
不过那天,苏澜倒是见识到了邢纪玄对待其他人的揍法。
西装革履的老板将薛景和压制在地上,抡起拳头,倏地破开空中的风尘,发狠似的砸在薛景和脸上。
薛景和的头颅被打得歪向一边,鼻青脸肿,鲜血横流,看不清面貌,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无人敢拦。
拳拳到肉的声音听得人胆战心惊,苏澜似乎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恍惚间,苏澜似乎看到薛景和的整张脸都凹陷进去,脑.浆溅到了墙上,鲜血泉涌般从颈侧喷射。
眼球弹射飞出,骨碌碌滚到苏澜脚边。
无从判断那一幕犹如恐怖电影的画面是幻觉抑或梦境,因为苏澜当场晕了过去。
大抵有两分因素是受到过度惊吓。
剩下的八分因素,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邢纪玄没告诉他事情的始末,也没交代他为什么去片场打薛景和。
他的老板本来就很爱到处揍人,可能是接了滴滴代打的单子吧。
半梦半醒间,苏澜看到了邢纪玄伟岸的背影,衣摆染血,眼神肃杀。
背影逐渐远去,苏澜下意识的轻声呼唤,成为让他驻足的链条。
“不要和薛景和走太近。”背影的嗓音沉冷,却像红酒一样醇厚优雅,“不要尝试去触碰‘它们’。好好拍戏,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想。”
“——不要思考。”
……
“邢总果真不在?”薛景和又提了一句。
苏澜从回忆中抽出来神,奇怪地瞥了他一眼。碘伏稍干后,他撕开几块或大或小的创口贴,轻轻贴在少年伤患处。
“好了。”青年含着笑,指腹若有似无地蹭过少年的小腿,便打算收拾垃圾带去扔掉。
少年忽然又“嘶”了一下,小声呼痛,立刻让苏澜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将关切的目光重新投向少年。
“怎么了?还有哪里痛吗?”
少年的身体微微前倾,距离拉近时,便一下扑进那团甜蜜的奶香中。
少年点着自己的脚腕,嗓音透着不易察觉的委屈:“脚扭了……”
不待苏澜回答,薛景和再度开口,插入二人的聊天中来:“我说过了吧,苏澜。你的变化很危险,这种变化对怪物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
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从一坐一蹲的两人身上掠过,浅浅的,如飞燕过而不留痕。
“邢总明明说过让你离我远点的吧?但他居然不在你身边,还放你一个人出来乱跑。”
顿了顿,薛景和轻声呢喃。
“……他大意了啊。”
少年十指缓缓蜷缩起来,下意识向苏澜的方向挪了几寸。他不敢冒犯地擅自碰触苏澜,如同一只寻求庇护的小兽,本能地靠近高他半个头的青年。
苏澜微蹙着眉,看向薛景和,刚想说点什么。
却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薛景和的眼底——
盈着血一样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