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南城本正值夏初,却被一场持续数月的阴雨褫夺暑气。
空无一人的商业街上,阴雨驱走日轮,宛如给世界笼上灰蒙蒙的纱帘。空气中充斥着湿冷而黏腻的气息,予人以厚重的窒息感。
几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人奔跑在街道上。
倪鹤臣跑在领头的位置,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漂亮青年,头顶跟着一个无形的雨棚,为他们一行人严密地阻隔了雨幕。
但他们必须要尽快找到一个可以歇脚的安全场所。这个雨棚道具是一次性的,道具持续时间也不长。待时间一到,雨棚消失,他们就不得不暴露于这场带有侵蚀性的阴雨之中。
是的,这场阴寒诡谲的大雨,能侵蚀人类的皮肤。方才在咖啡馆门口,便有体质弱的玩家不小心被溅起的雨滴砸到,在腿上烫出几个骇人的血洞。
如同被泼了浓硫酸,又像是被热油淋到,“滋啦”一声沸腾着腐蚀皮肤,除了皮肤被钻出几个深可见骨的血洞之外,还蒸腾浮泛着滚烫的热烟与阴森的黑色气体。
“大佬,线索探测仪有反应了,往右边那栋楼走!”紧跟在倪鹤臣身旁的短发女生急声喊。
一行人跟随指引跑进一栋公寓。公寓寂静得如同一座死楼,但每一个房间都显然有人类居住过的痕迹。痕迹尚算崭新,充满人间烟火气。
仿佛在一时半刻之前,这里还人来人往般。
倪鹤臣就近选了一间还算干净的房间,将青年安置在屋内唯一的一张床上。
其他人或稍作歇息,或翻箱倒柜、搜寻线索,倪鹤臣则肩负起监视npc的重担。
他倚靠在床沿,顺着坐到地板,缓缓平复呼吸。
睡梦中的青年猫儿似的轻咳几声,显得病弱哀怜。倪鹤臣微偏过脸,沉静的眸光专注地描摹青年的身影。
二十分钟前,青年也如现在这般,宛若漂亮安静的睡美人,毫无知觉地陷在软乎乎的床铺里,衬得愈加苍白纤瘦。
鸦青色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烧得微微泛粉的白皙面颊上。纤长的羽睫被灯光镀上鎏金色的边,在眼下洒落浅淡的阴翳,因高热不适而微微轻颤,如同折翼的脆弱的蝶。
在倪鹤臣进入房间后,青年有一瞬的清醒。
薄薄的眼睑轻撩,渐次露出一对冰蓝色的眼眸,宛如开着冰花的碎冰潋滟漂浮在北冰洋海面。微微上翘的眼尾晕染浅淡的绯色,眼角的泪痣犹如点缀妆面的水钻,湿漉漉的,格外惹眼。
薄唇如啄含春日秾艳的樱花,软软嫩嫩的。唇瓣翕合间,姝丽得如同画中人的青年艰难地开口,将略显呆滞的倪鹤臣的注意力瞬间拉回。
他用气音虚弱地说:“带我走。”
不等倪鹤臣回答,漂亮的冰蓝眼眸不受控制地渐渐上翻,随之被眼帘轻轻阖紧。
汗湿的棉质睡袍暧昧地紧贴于雪肌,衣褶起伏间勾勒出青年小腹的薄肌,透出隐隐约约的肉色。
倪鹤臣不自觉地拧起眉,将青年大敞的衣襟重新拢紧。指腹不慎滑过,唯余一片细腻柔软的触感。
倪鹤臣忆起方才青年毫无知觉地窝在自己怀里的时候。
分明是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亡命时刻,却有一咪咪的思绪偷偷落在别处。
想着:他怎么这么瘦,这么轻。
可偏偏,指缝间溢出的绵软滑腻的大腿肉,手感又这么好。
软软的,弹弹的。
在倪鹤臣严肃盯梢青年的空档,弹幕也仿若晨间赶集,热闹非凡。
【哦、哦呼!第一眼我就知道,这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哎哟,突然身子有点虚,要吸吸老婆的阳气才能起来。】
【老婆的嘴唇就像水润小桃子,爱我无处可逃,老婆那样张着嘴就是想要我亲亲了,我亲亲亲亲亲亲!】
【呿,漂亮花瓶而已,高烧昏迷,没有自主行动能力,能指望他干什么?拖油瓶炮灰预定,拿来当替死鬼还不错。】
【有人气急败坏破防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真正的勇士应当敢于勇闯无限游戏,想方设法带美人脱离恐怖副本,回游戏大厅举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
玩家当中也意见不一。胖男人忍不住偷觑床上的青年,又碍于倪鹤臣而不敢贸然靠近,只好烦躁地将手汗快速蹭在裤腿上,仿佛在模拟摩擦的动作。
“干嘛盯得这么紧,怕被人惦记媳妇似的……再漂亮也是个包袱,也是个没用的npc,顶多骗来试错挡灾替命,谁稀罕啊?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