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垚听罢皱了皱眉,“我就猜是这个,刚才听着就有点不对劲。你别放心上,她不了解你想法。”
温暮盈眼睫稍垂,轻轻应了一声,“没事,长辈关心也正常。”
宋垚看她明显情绪淡了些,再三犹豫后才开口问,“裴家那边是不是也没催?”
倒是没催,可想法不明,更何况裴以琛从未主动聊起这件事。
“确实没提。”温暮盈端起水杯润了润喉,直言道。
宋垚盯着她,心里却纠结起来,手指不自觉地轻叩沙发背,沉吟片刻后,忽而低声道,“其实裴以琛知道。”
温暮盈稍稍一愣,抬眸询问,“嗯?”
宋垚飞快扫了厨房方向一眼,深吸一口气,声线压低,“你那次得肺炎,是他联系我让我去公寓的,不放心你。后来在楼下他主动要跟我聊聊。”
温暮盈握水杯的指尖微顿,神色有些凝滞。
“我本来没打算提这事,可觉得你应该知道,暮暮,那天我就说了你得病的事。”
话音落下,宋垚避开她的目光,等了会儿没动静又抬眼望去,却见她的反应与预想不一样,不禁愣住,“你早知道了?”
温暮盈眼睫轻颤,视线转向手中的水杯,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看来没错了。”
怀疑过,但不确定。
她不是不敏锐,太多违和感无法解释。
得知他何时动了与她结婚的念头,才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尤其是她坦白病情的那晚,男人的反应太过出乎意料。
没有丝毫惊讶和疑惑,仿佛某种情绪被压抑了很久,忽而之间无声爆发。
并非负面,更像是一种没有缘由的,强烈又炽热的情感。
所以她怀疑过,想到此前种种,心底里的猜想便越发笃定。
而刚才宋垚的话,也终于证实她的想法。
可没料到,裴以琛那么早就知道一切了。
所以……
他知道。
从始至终,都知道。
宋垚不太明白“没错”是什么意思,却也没深究,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生气。”
温暮盈挑了下眉,“怕什么?我能揍你不成?”
宋垚撇嘴,嘟囔了句,“怕你钻牛角尖。”
“他问起你前几年的事,我心里没个准儿,就试探着问他对你的想法,接不接受丁克。”宋垚语气轻快几分,“你猜他说了什么?”
温暮盈没有答案,“什么?”
宋垚望着她,轻声道,“他说你会是他妻子,裴太太。”
“……”
“不管发生什么,在他那你永远是第一顺位。”
—
那天宋垚听见裴以琛的话,确实愣住了,因为不明白。
可他没理由骗她这个外人,也就如实地交代了。
当时她以为裴以琛会动摇,毕竟两人仅有那一晚的关联,三个月没任何联系。
可出乎意料的,没有。
他只是问具体症状是什么,不吃药会不会有麻烦,以及他需要做些什么。
连温暮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问得一清二楚。
完全一副男友加老公的姿态。
宋垚虽然有点懵,却也按着他的问题,老实告诉了他,同时希望他试着让温暮盈转变心态,多让她开心,别逼迫别刺激,心病是最难治的。
裴以琛点头应承,不再多言。
而宋垚回想起初的那番话,实在有些困惑,便忍不住又问了他一个问题,“裴总,你和暮暮不过几面之缘,为什么知道这些后还……”
话没有问完,但意图已明。
抑郁症患者常难被接纳,甚至不能被理解,就连至亲在一开始还可能满怀耐心,到后来也会因反复无常的状态心生疲惫和厌烦。
成了累赘。
更何况,裴以琛这位机缘巧合的一夜.情对象。
宋垚担心的无非是这豪门公子哥一时新鲜喜欢上了暮暮,接触久了热情淡去就甩手不理。
从好友角度来讲,她不得不妨,也不能接受温暮盈受到再一次的伤害。
……
“他怎么说的?”温暮盈见她停住,抬眸问她。
宋垚翘起二郎腿,话里带着几分打趣,“你得去问你老公,我说了怕变了味。”
温暮盈眉心微蹙,“很难表达?”
“也不是难。”宋垚解释,“不是不正经的话,但我觉得还是听他亲口说更合适。”
这话吊在半空,但其实温暮盈大概猜到他会说些什么,却还是好奇。
心知肚明的是,她这种病,不是随便安心的事。
说到底,任何一个豪门都不会轻易接纳一位有精神疾病的儿媳进门。
况且,她并非豪门,只是普通人。
就算不为裴家利益考虑,他有太多可选的人,没可能轮到她的身上。
只是巧合,意外。
可他偏偏娶了她,裴家也接受了她。
温暮盈不止一次想过。
为什么?
为什么会喜欢她?
到底是在哪个瞬间,爱上了她这毫无意义的存在?
她什么都不是。
甚至,连完整的人都算不上。
除了过分扭曲的心理和终生难愈的病痛。
再无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