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简单的两字,同时砸在彼此心上。
于温暮盈而言,这是破釜沉舟的勇气,是孤注一掷的决心。
她试图剥开伪装,袒露真实的自己——完整的,脆弱的,甚至是带着伤痕的。
而这一切,只因这只紧紧相握的手。
她信了,又一次。
就像他所言般,她愿意为他,为这珍贵的承诺,去尝试,去冒险。
而这二字,于裴亦琛,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如同那晚的“我会努力”,终于,等来了回应。
不是模糊的呓语,而是坦诚的,直白的,回应了他的期盼。
告诉他,这只手,可以将她毫无保留地拉至身边。
她愿意,绝不后悔,要他牢牢抓住。
要住进他的生活,融进他的世界。
义无反顾地奔向他,陪他走下去。
似是发觉氛围过于浓稠,温暮盈率先打破,心跳还未平复,故作嫌弃道,“还不松开?想饿死?”
说着,目光落在两人紧扣、微微发烫的双手上。
而裴亦琛在她开口的瞬间敛回思绪,捕捉到她语气中掩饰的羞怯,又恢复了往日的逗弄,“暮暮怎么倒打一耙?明明是你抓着我不放。”
说着,晃了晃两人相扣的手,耍赖似的。
缱绻之意还未散尽,被他这么一打趣,温暮盈更加无地自容,佯装嫌他烦,“松开,我还要炒菜。”
稍一用力,便抽出了手。
掌心还尚存着她柔嫩的触感,裴亦琛摩挲着指腹,低低笑了。
视线落在她故作镇定的脸上,他没忍住,伸手轻掐,“暮暮,脸怎么了?”又不怕死地补了句,“比那天在书房还烫……”
“……”
最后那点儿粉红泡泡,被这句话戳了个干净。
温暮盈敛起所有心思,侧头,一张即将变天的脸,皮笑肉不笑,“你再不滚出去,我就,先炒了你。”
“……”
到底是久疏战阵,再加上这骚狗时不时捣乱,温暮盈做好饭,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餐桌上几道简单的家常菜,色泽诱人,饭香隐隐飘散。
“尝尝,合不合你口味。”
她略带紧张地瞧着他。
裴亦琛不禁失笑,夹起一口菜送进嘴里,嚼了嚼,咽下,神色未变。
接着又夹起另一道菜。
温暮盈看他每道菜都尝了一遍,也不说话,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都尝遍了,倒是说句话啊。”
裴亦琛闻言,不慌不忙喝了口汤,这才抬眼看她,“暮暮以前给别人做过吗?”
温暮盈愣了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没有,上学没机会做,工作后也就自己偶尔做做,后来太忙就懒得折腾了,你倒是第一个。”
“嗯……”裴亦琛放下筷子,慢悠悠道,“那就行。”
“什么那就行?”温暮盈被他搞得一头雾水,“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两秒后,裴亦琛才勾着唇,轻快回了句,“如果暮暮给别人做过,我可能会嫉妒死,危机感更重了。”
这就是味道过关的意思了。
温暮盈轻啧一声,虽然被这回答取悦到,但这人说话绕弯子的劲儿真不顺眼,“好吃就说好吃,说话还跟拔河似的,你不嫌墨迹?”
她懒得再理他,开始动筷。
裴亦琛轻笑了几下,也拿起筷子,又似想起什么,不慌不忙添了句,“不过,暮暮还是偶尔下厨就好。”
温暮盈筷子一顿,不解,“为什么?”
就见他抬头,视线越过她,朝厨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见状,温暮盈转身,目光落在一片狼藉的水槽上。
……
懂了。
她飞快转回来,泄愤般地切了声,“你想让我做,我还不做了呢。哪有这么多好事。”
裴亦琛眉梢一挑,笑意恣意,“我这不是怕暮暮累着么?舍不得。”
他慢条斯理地夹了菜放到她碗里,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语调一扬,意味深长,“再说……养只猫,我还是养得起的。”
温暮盈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却没抓准重点,几乎是下意识反问,“我为什么是猫?”
不是一直叫她纸老虎么?
这个问题一落,裴亦琛怔了怔,显然没料到会是这回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强调的重点是“养”,意思隐晦,但也不难琢磨,可温暮盈似乎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他被这回答彻底搞得失笑,闷闷笑了几声,向后靠去,倦懒地环着手臂,问道,“暮暮这是愿意让我养了?”
尾音低低地落下。
直到这时,温暮盈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关键不是什么东西,是“养”。
不是简单地投喂三餐,这人也并非不知她真正在意什么。
看来,是那个意思了。
和超市那句看似随意的话,含义如出一辙。
并非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温暮盈一时有些无措,目光落在面前的饭菜上。
她不是没考虑过这件事,也没之前那般抗拒,可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除非她能把所有事情都摊牌,而她,也必须是最佳的状态。
可也不忍心,让他一直悬着。
她僵硬地扒了口饭,故作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强自镇定,反问,“怎么?裴总养不起我?”
话落,两人的神态截然不同。
说话的人继续安静地吃饭,而被问的人,因为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怔愣当场。
见她表情没什么变化,视线却始终不肯再与他对视。
裴亦琛心头一震。
片刻后,他才慢吞吞长长地“嗯”了声,一手撑着下巴看她,桃花眼弯成月牙,笑音溢出来,“那必须养得起,玩儿了命也得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