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许多事归于平寂,可关于她的记忆,却鲜活如初。
那场相遇,原以为只是人生中一抹飞灰,稍纵即逝,无痕无迹,不会再有交集。
他欣赏她的识趣,不曾许诺任何,露水情缘,男欢女爱,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
只是,她走的太干脆,倒让他生出几分未曾预料的被动。
不受控的感觉让他烦躁,却又藏着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
午夜梦回,她的身影总是不期而至。
这份期待,加剧了当初不告而别留下的介怀。
并非刻意,他确实不曾要寻她,也不认为之前种种情绪源于情动。
三个月不够,那就半年,一年,时间总会冲淡一切。
再次相遇,是意外。
RT的展示,让他瞬间想到她。
同样的胆大妄为,同样的毫无章法,同样的矛盾极端,却又让人无法抗拒地被吸引。
或许,就是那一刻,他做了那个决定。
直到今天再次见到,他才明白。
烦躁,期待,失控的情绪,都和她有关。
一切,只因她。
连日阴霾散尽,心底涌上难以言喻的愉悦。
原来如此。
命中注定——多么虚无缥缈的词。
即使远隔重洋,命运还是将她带到他眼前。
他不信命,可这一刻,他却荒谬地想试试。
试试看,把她留下。
“你……”
温暮盈僵在原地,想说那只是一夜荒唐。
可撞进他眼底,浓烈的情绪翻涌,不再是往日冰霜。
有什么,不一样了。
“别开玩笑了。”她偏过头,躲开那道视线,“我们不合适。”
裴亦琛没答话,倾身,吻落了下来。
三个月,足够北极冰雪融化,也足够他敛去所有寒意。
只留下熟悉的、霸道又热烈的温度,将她裹狭。
温暮盈骨子里贪恋温暖。
她抗拒旁人靠近,却独独沉溺于裴亦琛身上的烟草气息。
也会在他温暖的安抚中,一次次沉沦,忘记所有。
她钟意他,却不想,也不敢占有他。
同是凉薄之人,本该不会动情,不能动情。
裴亦琛稍稍退开,薄唇轻触她嘴角,看着她迷离的眼神,唇角弯起细微的弧度。
“现在呢?还觉得不合适?”
温暮盈呼吸不稳,答不上来。
缓过神,脱口而出,“为什么?”
“嗯?”
“为什么对我……”
裴亦琛了然一笑,“这还真是难着我了,原因……”
他停顿片刻,像是斟酌,“大概是,暮暮无论怎么作天作地,惹我生气,甚至一声不吭地跑掉,只要见到你,我始终都是欢喜的。”
好一个,始终都是欢喜。
这几个字太重,温暮盈承受不住。
他是认真的。
就像她说的,不信爱,便不会爱。
裴亦琛永远不会主动寻她,只因他是裴亦琛。
可也正因如此,她明白,那句话是真的。
温暮盈睫毛颤动,垂眼,目光落在鞋尖,失神。
“如果我一直不接受……”她停顿,又轻轻开口,“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裴亦琛静默许久,像是认真思量,“如果暮暮一直不接受,那只能说明,我还不够对你好。”
酸涩感涌上温暮盈鼻尖。
她怎么配,值得这样的人对她好。
裴亦琛见她泫然欲泣,无奈地叹了口气,下巴轻蹭她的发顶,嗓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孩子。
“是我太心急,我不逼你。”他语气放软了些,“接不接受,都在你。只是,别拒绝我对你的好,好吗?”
温暮盈沉默。
良久,抬眸,目光灼灼,直直望进裴亦琛眼底。
“我曾经和宋垚说过,你是天上的月亮,我是地上的湖。湖水映着月亮,却永远碰不到。如果真的碰到了……”她止住,声音微颤,“就是世界末日,什么都没了。”
裴亦琛早就料到她疏离自己的缘由,倒没想到她会这么极端。
他轻掐她的脸,“有一点你说错了,月亮碰到湖,不会世界末日。”
“那是怎样?”
裴亦琛笑,“它会变成,只属于湖的月亮。”
这狗东西今天太深情,温暮盈感觉自己要招架不住了。
“油嘴滑舌。”
男人笑意更深。
温暮盈思索片刻,决定适当以礼相待。
“我这个人,爱憎分明,也敏感得很。很多事,我都很偏执,你要是对我好,就只能对我好,不能分给别人。哪天你不想对我好了,也不用多说什么,告诉我一声就行,别瞒着我。无论好坏,我需要这个人的百分百,少一分都不行。”
裴亦琛挑眉,倒没料到她会主动提这些,“暮暮这是愿意接受我了?月亮和湖,也不提了?”
温暮盈睨他,“我只是接受你喜欢我,至于我接不接受你,得看你以后的表现。”
“这样啊……”裴亦琛意味深长地点头,“那我是不是得从现在开始好好表现,努力追求暮暮了?”
温暮盈哼哼两声,算是回应。
裴亦琛轻笑,被她这傲娇样取悦,“那我得好好准备准备,争取让暮暮早点接受我。”他顿了顿,又补充,“不过,暮暮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开心也好,不开心也罢,我希望自己是第一个知道的。”
温暮盈一怔,琢磨着他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裴亦琛看着她,语气认真,“我会一直对暮暮好,暮暮是不是也该象征性给点好处?”
温暮盈被气笑,“你当做生意?”
“嗯,那你也只能做这一单生意。”
温暮盈笑着锤了他一下。
裴亦琛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带着惯常的顽劣,“原来早就惦记上我了?还拐弯抹角说什么月亮湖的。”
温暮盈本想怼回去,事实上也确实想那么做。
但她不是那种扭捏的性格,确定了什么,很直白,也很直接。
迎上他的目光,她唇角弯起,眸光清亮,“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以后身边一定会有一个人,那可能大概只能是你了。”
精致的眉眼染着笑意,不再似那晚烟雾萦绕的颓唐,也不见后来的冷淡疏离。
裴亦琛的目光定在她脸上,眼底的光变幻莫测,心底有什么东西横冲直撞。
炙热,滚烫,热烈。
片刻,他像缴械投降般开口,“暮暮,还真是……”
合适的词找不到,裴亦琛释然一笑,“每次都打得我措手不及。”
很久以前,
或许更早,心动就已悄然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