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霜沉寂了许久，这才回答，“阿雪，你也有轮回记忆，昆仑旧事之时，我没办法守护在你身边，但这么多年来你安然无恙，也的确有霍燃一份功在其间。”
“他为你死的次数比之玉清，只多不少。”
“所以不论他是何原因，不论他是否因为喜欢。”
“他保护了你是事实，作为回报，魔族会倾尽全力保护极沙火狐一族。”
负霜的眼眸极为透彻，透彻到让雪明夜有一瞬的想要流泪。
知恩图报，知恩图报，这是沈弋，这是魔尊沈弋，一个愿为他好，默默守护在昆仑千百年的沈弋。
雪明夜笑道，“那好，那我们一起守护霍燃，守护想要守护的东西。”
负霜微微勾了唇角，却是未曾说出那个嗯字。
因为他知晓，品域界碑处，或许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
地牢
外围的侍从被他解决，血色长刀闪过人头落地。
他咬紧手上缠绕的血色绷带，抬眸远远望去。
域主府的地牢极为宽阔，似是明亮大殿，一眼望去，两边皆关押着困兽囚犯。
霍燃一眼扫过，一路向前奔去，终于在尽头牢笼看见了一抹红色。
他长刀出鞘，落在坚铁所铸的牢笼之上。
“哐当——”
一道铁链从旁伸出来架住血色长刀，霍燃头顶一双耳朵瞬间立起。
他探查了许久，终未发现这里有个人。
这个人，很强。
包银的锁链从刀尖抽出，一把将长刀架回，头顶灯光落在，霍燃终于看清了面前之人的长相。
身着黑衣的男人容颜极为俊美，有着一双血色的眼眸，看过来时那种非人的凝视感让霍燃心中冒汗。
他双手上的锁链甩了甩，那条锁链像是有生命般停滞在空中蜿蜒。
这个人很是眼熟，但如论如何，他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不是别人，这个人正是被镇压在血海之下的沈弋！
霍燃手中长刀握紧，精神紧绷到极致。
空中传来一阵合扇声，一道清朗的声音带着轻笑，“小狐狸，当真还要继续吗？”
霍燃不答，手中长刀横在身前，在他身后，无数白骨自品域黄沙之中破土而出，随后飞入浮明城在他身旁铸就一个又一个牢笼，重重白骨构建，将所谓的浮明城刺穿。
空中的人落在‘沈弋’身旁，他有一双苍青的眼眸，面容温润俊美，他看着眼前场面默默赞叹，“白骨之灵，当真想要呀。”
霍燃咬牙，周身白骨凝聚一个又一个身影，血色长刀直指孤雁青，“你把沈弋怎么了？”
站在孤雁青身旁的男人一动未动，但是孤雁青眼中诧异，“咦？”
“你与他，应当是名义上的情敌吧？”
孤雁青笑着，“居然会关心一个情敌？”
霍燃周身白骨涌动，随后条条肋骨变大，几乎捅穿整个浮明城。
孤雁青似是怕了，“好吧好吧，那就告诉你吧。”
“我没有将他如何。”
孤雁青看向被捅破的地板，轻轻一笑，“不过现在……或许死了也不一定呢。”
霍燃瞬间抬眸，无数的白骨还未来得及飞出他便对上了孤雁青那双苍青的眼眸。
眼眸在灯盏火烛下发着微光，那位品域之主笑着道：“小狐狸，祝你做个美梦。”
霍燃眼前眩晕，满目僵直，他怔怔地将长刀举起，刀尖对准了自己，如同献祭般刺了下去。
“呲”是长刀划破血肉的声音，霍燃跪倒在地，离去的最后一眼，还能看见那人远去的背影。
*
如孤雁青所说，雪明夜和负霜此时的确是遇见了一些小麻烦，亦或者说，大麻烦。
自霍燃进去后一盏茶，品域中无数的白骨飞至，捅破浮明城的防御，直刺入地底，几乎不用想，定是霍燃出问题了。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地牢而去，可两人尚未能走出几步，一道巨大的法阵自两人脚下扩散而来。
这道法阵蜿蜒无边，一直延伸至了整座城池。
孤雁青，他是将整座城都改造成了法阵！
天道在负霜识海大叫，“不好！这个阵法当中蕴含着天道之力！”
天道作为天道，力量无穷无尽，可自几十年前他便早已衰落，想来并不是衰落，而是有人趁机偷他的灵力，孤雁青……
玉清在其中有手笔吗？
想来是有的，这个世界，除了雪明夜外，另一个接触它的媒介便是玉清。
怎么会……怎么会啊
那可是他所挑选出来的天之骄子啊……
负霜来不及管识海中的天道如何自闭，只用尽全力想要抓住雪明夜的手，可他尚且来不及看雪明夜最后一眼整个人便被阵法灵力吞没。
浮明城在他眼中消失，唯剩一片白雾茫茫。
负霜眼中血色尽显，他手中白金长刀出鞘，隔着白雾凛冽一灌，霎时天地间白雾散去，尽头隐隐传出一阵嗡鸣，不过片刻便平息下去。
与被困在虚空之中的负霜不同，雪明夜出现在一个极为眼熟的地方。
逐光殿
甚至是……道侣大典那日。
只是与以往不同，这次沈弋未能对他使用邪门招数，他也能够站着同沈弋一道上红毯。
雪明夜一身雪色化作纷飞红衣，与那时沈弋亲自刺绣的神鹿不同，在大红的衣摆上是一只白金的飞鸟，衣襟以及目所能及之处都坠着金色的小铃铛。
沈弋转眼看见了他的神色，随后牵住他的手，“怎么了，大喜之日还不开心？嗯？”
他眼中似有些许忐忑，血色眼眸中有压抑的紧张。
“无事”雪明夜微微摇头。
更与现实不同，两道传来恭喜道声音。
“恭喜魔尊啊”
“祝愿魔尊百年好合。”
就连叶如风也在其间，“师弟，一定要幸福！”
沈弋牵着他的手，将他带上亘长阶梯，走了两步雪明夜便停下，他看着眼前沈弋，明明是冷淡的神色，却有了些许撒娇的意味，“我有些累了，你可以抱我吗？”
沈弋沉默片刻，哑声道：“好”
他抬手，正欲将人抱在怀中，雪明夜抚上他的手臂，一道灵力自手臂窜入沈弋心口，轰然间，灵力炸开，银绿色的灵力屏障拦在雪明夜身前抵挡了爆炸的气浪。
“唉”空中传来一声叹息。
原本铸就的幻境破碎，鲜红的嫁衣消散，一切都尽皆消散，雪明夜神色不动，“下次，别再扮作沈弋了。”
“上好的傀儡，说毁便毁，仙尊当真心狠啊。”孤雁青一把扇子抵在雪明夜脖颈间，一缕血色从雪明夜脖颈流出。
雪明夜眼睫微颤，“要杀便杀。”
孤雁青笑了声，“没有呀，我怎会杀了仙尊呢。”
“我只是觉得，我第一次为人操办结契大典便落得这个下场有些不甘罢了。”
雪明夜：“沈弋在哪？”
孤雁青思考了瞬，“唔……已经来了。”
话落，一道刀光斩碎迷障，凶狠残暴地砍向孤雁青。
孤雁青收扇离开，瞬间，那及其锋利的刀光化作金色粉尘，从雪明夜身旁轻擦而过。
孤雁青轻啧一声，摇着手中扇子，“魔尊，这般想杀我呀。”
迷雾之中，走出一道黑色身影，他肩胛碎裂，连同胸口都糜烂了半边，他并未分给孤雁青丝毫目光，只盯着雪明夜。
雪明夜心中一凉，还未来得及上前，便被一只臂膀扣住腰身拉回去，薄扇刺入他的胸膛，隐隐快要到达胸腔，鲜血滴答，顺着扇柄流落。
孤雁青轻笑，喃喃道：“仙尊，都说了别乱动。”
雪明夜眸中冷厉，甚至不顾胸膛的凶器，反手拔出苍玉。
负霜：“雪明夜”
雪明夜握住苍玉的动作一顿，面前的负霜傀儡看不出神色，可雪明夜隐隐觉得他在害怕。
害怕他刺入胸膛的扇子，害怕面前的孤雁青狠下毒手。
“哐当——”白金的长刀落下深渊，雪明夜抬眸，只见面前男人扔掉长刀，“有什么冲我来。”
孤雁青微微一叹，“早乖些不就好了吗？”
与此同时，无数的火红光点穿透巨阵，来到了雪明夜的面前，彻底融入了他识海中的空间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