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东京真的是什么天大的喜事吗?
但是渡边最近总有一种,像是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事物注视着的感觉。
但是回过头来,四周空无一物。
"居然是这个..."
渡边打开了手机,快速浏览了那些祝贺的邮件后,便看到了此次前往东京的任务。
平日里她除了助教的工作,还要协助处理一些任务。
这次的任务是,找回一幅怀疑被人利用恶灵盗取的,如今价值不可估量的平安时代的画卷。
失窃的画卷她还挺有记忆的,因为她曾经在博物馆看到过。
画卷上,华美的屏风前,一位紫衣的贵族女子抚琴,对面坐着两名看起来身份尊贵的,狩衣装扮的男子。
那两位男子,一个是黑发,但是额发有点不太符合当时的审美。
另一个更奇怪,一头白色长发,眼睛处缠绕着白色绷带,难道是受伤了吗?
虽然彼此坐姿端正,保持着距离。但是视线,表情,还有身体朝向,这些都是瞒不过人的。这三个人应该关系很好,可以说是亲密。
不过最奇怪的地方,他们所处的房间内的摆设,日常起居用品,很多是成三的倍数摆放着的。
就连床榻也比一般的贵族房间内的大,容纳下三个人也绰绰有余。
"难道在这些贵族们看来,单数很吉利吗?"渡边站在玻璃展柜面前疑惑问道。
"好像....也不是吧。我觉得双数吉利一点。"当时同行的人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喂,你们两个注意一下氛围,不懂就不要乱说了。"
旁边的同伴听到渡边二人没头脑的对话,赶紧将渡边两人拉走。
这副画卷是镇馆之宝,玻璃展柜前早就被游客围得水泄不通,渡边这两人不懂还要乱说话,简直丢脸。
被同伴拉走的渡边,当时还回过头来看了这幅,被妥帖摆放在光线柔和的展览灯的画卷最后一眼。
"但是这个画卷,看起来有点眼熟...."
也是从看到那幅画卷开始,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渡边有时候也会觉得是自己太过神经质了。
没想到再次看到这幅,跨越了千年时间,却似曾相识的画卷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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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按照东京方面的教会要求,按照约定时间前往了碰头地点。
在那里已经有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半扎着丸子头的黑发男人。
但是渡边看了一下时间,她提早了15分钟到的,她完全没有迟到,眼前的这个黑发男人到底等了她多久?
东京的人也太守时了吧。
“初次见面,我是....你今后对接的任课老师,请多指教。”
“初次见面,好的,夏油老师。”渡边向面前的男子鞠躬,“请多指教。”
抬头的瞬间,渡边对上了眼前人的细长眼眸,让渡边有一瞬间看呆了。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的眼眸似乎流转着金色的光芒。
但是仔细一看,又变成了确切的黛紫色。
夏油杰也在看着她,然后移开了视线。只是短暂的一瞥,那双眼眸中是不容错看的灼热,却又像波澜不惊的深潭。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夏油杰看向她的眼神却像是跨越了千年的时间。
就像是已经认识了她很久,却勉强维持着像是陌生人一样的,说着什么初次见面的寒暄。
渡边和夏油杰同为咒术师,但是渡边几乎感知不到夏油杰身上的咒力。
就像吞噬了一切光线的深渊。
渡边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走在她身边的高大男子,夏油杰的身高比她高了一个头有多。
要么夏油杰只是个普通人,要么夏油杰的咒力是庞大到让人恐惧的深不可测。
如果夏油杰是属于前者,他是怎么当上宗教学校的老师的;但如果夏油杰是属于后者,为什么夏油杰在她面前会这么紧张。
"今天天气真好。"
开合的唇瓣在颤抖,夏油杰在手足无措,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别处,但是靠近渡边的躯体却在颤抖着。
"是啊....天气真好。"因为夏油杰的缘故,渡边也莫名地紧张起来,攒着手挎包的背带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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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和夏油杰两人坐上了前往东京的新干线。
夏油杰似乎是情绪平复了一点。一路上在渡边旁边说了很多趣事,两人有说有笑。
列车行驶,路过一座桥梁,在经过桥梁的时候,可以看到人们为了纪念那两位神明,建造的巨大神像。
就是那两个守护了世界的神明。
站在巍峨的神像下,只觉得人是何等渺小。
神像周围聚集了信众们堆放的贡品,鲜花,前来朝拜的人群络绎不绝,他们在以自己的方式纪念着神明。
“你是怎么看待神明的?”夏油杰大约注意到渡边看着神像出神。
渡边被信众们虔诚祈祷的气氛感染。
“那两位神明很伟大,他们值得被世人永远纪念。因为他们牺牲了自己,让所有人类脱离了被咒灵威胁着的,不得不殊死搏斗的生活。”
“但是实际上,成神的理由可能没有那么冠冕堂皇。神明成神之前,很可能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的凡人。”
渡边觉得很疑惑。这是渡边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形容神明。
毕竟整个世界都对神明顶礼膜拜,而夏油杰却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其实我真的很尊敬神明,”渡边认真思考后回答道。
"如果神明真的在这个世界上,那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应该会很无趣吧。
人活着,总要对某些事情有依赖,依靠,期待。无法和这个世界产生联系的人,在这世界上不过是无根浮萍,没有可以停靠的地方。
而神明经历的东西要远比人类多得多了。经历太多了,只会觉得一切乏味,一切变得很无聊。
一开始神明或许还能找到那个,能让祂们与这个世界产生联系的,可能会比较重要的人。
当所有重要的人一个个离去之后,祂们在世间的一切也就断离了关系。
生离死别再也无法触动神明,因为世间万物和神明将不在同一个维度,神明将会失去所有能体会的喜怒哀乐。
祂们将再也不会感受到活着的意义,只是成为理性的规则一般的存在。"
在夏油杰保持着沉默,但是温柔地注视着渡边,在那样的目光下,渡边继续说道。
"但即使是这样,神明依然留在了这个对祂们而言乏味的世界上,保护着我们所有人,这的确很伟大。"
这样的话似乎触动了坐在渡边对面的人。夏油杰的双手交握着放在膝上。
"并不完全算是...你所理解的那样。”
似乎是担心渡边不理解他的意思,夏油杰解释了一下。
"成为神明的确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作为代价,必须肩负起整个世界。
说不定神明自身也并不想被称作神明,只是世人人为了表达感激,所以尊称祂们为神明,于是祂们也接受了。
但是神明不会后悔,作为肩负着整个世界的交换,神明终于可以和那个,能让祂对这个世界产生留恋的人,在无尽的时空相遇。"
夏油杰像是回想起什么让人眷恋着的过往,唇角禁不住扬起了微小的弧度。
"神明想要的并不多,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那个人以为自己得到了神明的救赎,但是对于神明来说,那个人的存在本身才是救赎。"
渡边因为夏油杰那样认真的话语,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心慌意乱。
她觉得自己只是在和刚刚认识的人聊天。但是夏油杰这个人却无形中,总是能触动她。
渡边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了手机上的定位,列车越来越靠近东京了。
"夏油老师,要不我们谈论一下工作吧。"
毕竟任务完成得越快越好。
"不用担心,任务已经完成了。"说着夏油杰手上凭空多出来了一个画卷。
真的就像是变法术一样,突兀地闪现了。
渡边有点目瞪口呆,这个人是从哪里摸出来的画卷。
渡边想伸手去拿夏油杰手上的画卷,但是这个画卷是名副其实的,价值连城的古董。
她直接上手去拿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是应该戴上手套再去拿。
没想到夏油杰看出了她的迟疑,在她面前直接展开了画卷。
渡边瞄了一眼,画卷内容的确和她曾经看到过的大致相同。
"诶诶诶,夏油老师,"渡边吓得说话声音有些拔高了,意识到自己声音后,又观察了四周,压低了声线。
"诶不,夏油老师,这里不安全,在这里打开画卷不太好吧?
而且画卷找到了,我们快点还给博物馆,物归原主吧。”
“不用了,已经物归原主了。”夏油杰握着画卷的手伸向渡边,点头微笑,似乎是在鼓励渡边接过画卷。
渡边满头问号,她不太认同夏油杰的做法。但还是接过画卷,细心包起来。
包了一层又一层,妥帖地放好。
这个画卷在现在是货真价实的文物,弄丢了她头都要掉了。
她觉得夏油杰这个人很聪明,很有感染力,能轻易让人对他很有好感。
但是这个人有许多话,让她有点听不懂。
“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不要在东京站下车,我们顺路去别的地方吧”
渡边很是惊讶,“???我们不是要去博物馆吗??这不太好吧....而且我没买票。”
夏油杰略一沉吟,“嗯,车票的事情不用担心。”
渡边看着夏油杰发愣了。
夏油杰一直表现得进退有度,很有礼貌。但是对刚认识没多久的人都这么自来熟的吗?
列车突然晃动了一下,窗外一阵强光,然后扶手,车窗,整个车厢的线条瞬间像是被分离了一样,游离出幻影。
渡边用手臂挡住视线,眼睛几乎睁不开。
然后顷刻间,所有幻影都消失了,所有的线条都回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渡边惊疑不定四处张望,车厢中并没有乘客发现不妥,所有人都神色平静,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渡边没睡醒出现的幻觉。
"夏油老师你看到了吗?刚才那个是??"
渡边回过头,却看见坐在对面的人,一头白毛戴着奇怪的黑色眼罩。
他单手掀开了眼罩,露出了如同苍天般湛蓝的眼眸---
这人绝对不是夏油杰吧??
夏油杰去哪里了???
"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不过我叫五条悟。"
"我才是接下来要和你对接的任课老师哦,不用在意那个怪刘海。"
说完五条悟完全没有作为陌生人的自觉,更加自来熟地捏疼了渡边的脸。
"呵呵。"夏油杰从前方的车厢,像是从远处奔波了一段路赶过来,连刘海都有些微凌乱,
他额头上冒着很大的井字,渡边觉得那个笑容简直是皮笑肉不笑。
让人看了心底发寒。
渡边觉得自己甚至能从夏油杰的表情上读出,鸠占鹊巢,喧宾夺主等等的谴责意味。
主要谴责她对面这个毫无自觉的,大喇啦的家伙。
"哇,杰你怎么也来啦。"五条悟翘起了腿,闲适自在得像是夏油杰才是刚刚来的人。
"悟,我们等下好好聊聊吧。"夏油杰在五条悟旁边坐下,像是关系很好地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
笑容如春风拂面,手下的力度几乎能将五条悟拍到身体往前倒。
"呜哇!杰,好狠心啊!"
看着眼前两个身形高大,但是实际却像是问题儿童一样的两人,渡边脸上的表情有点绷不住。
这两位可都是为人师表的老师啊。
"夏油老师,五条老师,东京站已经到了,我们该下车了。"
渡边有预感,她在东京的助教工作一定会很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