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叹道:“……叫你识文断字是为读书明理,修身养性足矣,你又何须像你姐姐们那样较真。”
少年低下头不语,眼神却四下飘忽,转而言道:“爹,我们行自虞城分明更近,为何要大费周折绕道苏镇?”
男子柳眉一皱:“你娘去接大人物,莫要追根究底。”
少年吐了吐舌,“哼……这也不让问,那也不让问。”
……
苏平涉只是坐在阶上,望着马车绝尘而去。
那马车锦装华盖,想必是齐姜来的新贵族所有。
“阿涉,我们去何处?”
不知何时,苏子谦已然止住了哭泣,抬起一张略微苍白的脸,眼睛大而有神。
苏平涉顿时语塞:“我们……”
“阿涉!”
正值迷茫之际,身后传来一道破锣般的声音。
这声音对于苏平涉与苏子谦而言可太熟悉了。
苏平涉猛地转过身。
“瘦羊!”
瘦羊穿着一身略微破旧的麻布衫,脸上脏兮兮的,但眼中光芒极盛。
光芒渐渐莹润,晕染成一边淡绯色。
“阿涉,子谦……你们也逃出镇子了?”
苏平涉手搭在瘦羊肩上,说道:“我们被大雪封在了山中,归时镇子已被封了。”
闻言,瘦羊神色一黯:“运道不错……”
可惜那几百生灵没有如此运道,埋骨于地长眠于此。
苏子谦见状忙道:“瘦羊,如今你在何处安身?”
瘦羊神色一变,竟有些忸怩起来:“我……你们在何处?”
“我们流浪已十几日,如今苏镇也已归新主,找不到什么好去处。”
言罢,苏平涉探究道:“你可是已安定下来了?”
“我——害,我们边走边说。”
瘦羊还要百般含糊,却又禁不住二人刨根问底,终于吐露实情。
“说起来……我们都与那越岭有几分牵扯!那日齐姜的军队入了镇,镇上军民互相残杀,分不清东南西北,我娘和我爹拼着命才送我出了镇。你知我平日不爱去私塾,唯一熟悉些的也就是深山野林,此前上山偶知有人居住,于是我便误打误撞投奔了她们。”
瘦羊说得模糊,苏平涉疑惑道:“这山中竟有他人居住?”
苏子谦却是一语道破:“可是官人们常道的贼寇?”
瘦羊叹了口气:“……子谦弟弟说得不错。”
她有些不安。
她们做了规矩本分的小镇庶民十几年,自小便听着官兵们剿匪除暴的言辞,牢记着官令条例,生怕犯了什么事,惹了那些士族大人招了杀身之祸。
如今骤然落草为寇,与匪盗为伍,一时间倒是无法坦然接受身份的转换。
苏平涉反倒接受良好,满不在乎地拍了拍她的肩。
“如今本就是乱世,是我们长居一隅,反倒软了脑筋。你看,我和子谦也无处可去……既如此,不若你为我们引荐一番?”
瘦羊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