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岐以为自己这位愚蠢的弟弟会在这句话后产生危机感,从而和父亲说一些不利于她的话。
谁知道这家伙还是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这让她有一瞬感到了可笑,好像她是在对着空气斗智斗勇似的。
当晚,温岐写信给嬴新、嬴胜,询问两人的志向。如果志同道合,就继续联系。
嬴新:
听说有了秀才功名,可以免除自己的赋税和徭役,家中土地一部分也可以不用交税,官府还会发放一定的钱粮补助。
见到县官不用下跪。
还可以开私塾教授学生,就像李先生那样。
我想考取功名,保护家人。
嬴新的字迹稚嫩,笔画乱飞,有点狂草的神韵。言语间对李挑一多有推崇,态度很是坦诚。
嬴胜:
荣华富贵、权势地位。
字形挺拔方正,笔画横平竖直,结构严谨庄重,阅读起来一点儿不费眼睛。
温岐有些意外,身为李挑一的义子,嬴胜信中居然没有提及对方。
不管如何,这两人的志向都是往上走。
她今年九岁,弟弟三岁。作为长子,她一开始的生活还不错,直到母亲生下弟弟。
在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身上天生携带资源。
生育能力。
母亲生完弟弟,所有人都关注着弟弟,将母亲一个人孤零零落在那儿。
她没有凑上去关怀母亲,因为母亲看向的方向明显是父亲和弟弟。
母亲作为一个成年人,不需要她这个小孩子来拯救。
她围在弟弟身边,和父亲一样高兴,夸赞着弟弟。
作为一个随父姓的孩子,她知道谁在这个家里更有地位。
作为一个女性,她想守护好自己天生自带的生育资源,不想被随意交换出去。
如今父亲重新开始看重她,她意识到若无盟友,注定孤立无援。哪怕嬴新、嬴胜只有三四岁。
收到温岐的信,嬴新与她说村子里的消息,告诉她外界是什么样的,还说山里有许多值钱的东西,有时还会将小花、虫子的标本寄给温岐。
嬴新的信开阔了温岐的眼界,让她更想冲破牢笼,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嬴胜的来信是一些方法。
讲述现在女性地位低下,是因为处在男权社会的缘故。为什么如今会是男权社会,从根本上来说是因为女儿不被当继承人培养,接触不到权力。
所以,争夺家产和继承权至关重要。
她支招给温岐,如何谋夺家产。
温岐得后如获至宝,逐字阅读,并按照计划行事。
摸准如今温县令打算培养自己,而非草率嫁人,便请父亲将官场上的消息和县令的政务说给她听,她有时会给父亲出谋划策,同时索要一些字帖、笔墨纸砚、挂画、书籍等物。
事事留心、步步在意,摸清家中资产。关注长辈的钱都流向了哪里。
在父亲耳边灌输洗脑自己和他一个姓,将来的孩子也要和父亲一个姓。
温县令觉得如果女儿能传承姓氏,那也算自家人,便想更加用心地培养,将君子六艺都安排上。
君子六艺包括,礼、乐、射、御、书、数。
礼,包括祭祀相关礼仪、丧葬的礼仪、接待宾客的礼仪等。
乐,包括音乐、舞蹈、诗歌。
射,射箭技术。
御,驾驭车马的技术。
书,书法。
数,算术、天文历法。
经此一事,温岐才更体会到有家中的助力多么重要。
她常说自己为了家族想做什么事情,并拉踩别人家的男儿,水滴石穿,持之以恒。
熟悉当朝有关继承法的内容,这才了解到女儿是有继承权的,成年后还可以分配到土地,只是实际操作上……不如人意罢了。
当一个人不了解自己的价值和权利时,实在再好操纵不过。
她在自己的信中多提及当朝法律、官场消息、政策变动。
嬴新、嬴胜都收获良多。
一天,温县令遇到旧友,和他展开辩论,正在词穷之际,被带出来见客的温岐顺着温县令的观点延展辩论,将那人说得心服口服,大大长了温县令的面子。
温县令很是满意。
旧友说想与他结为亲家,被他婉拒。
回到家中,一直没人管的弟弟此时大约也是意识到了什么,父亲不再骂他“玩物丧志”,为姐姐延请各类师傅,出门见客总带着姐姐,让她在人前大放异彩,分明是想要放弃他的意思。
他升起危机感,指着温岐说要把她嫁出去,还说当年父亲忽略姐姐,姐姐必然怀恨在心,只是人在屋檐下,隐忍不发罢了。
温县令:“岐儿,你可曾怨爹爹偏心?”
“我有讨厌过弟弟,可我毕竟是做姐姐的,小时候爹爹待我一样好,便能理解了。毕竟弟弟年纪小,常常生病,父亲多看顾一些也是正常的。”
温岐不可能承认温县令偏心,只说温县令两个孩子都爱。
温县令松了口气,还是女儿懂事孝顺。
他并不打算把女儿嫁出去。因为他已经算过了一笔账。
嫁出去女儿,只能笼络一个外姓人一两代。家中再另娶一个女子,让她延续温家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