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炙对林落雪的态度感到愤怒。
“我会。”卫晞道,“因为我承认你说的话。”
林落雪:“哦?”
卫晞道:“我确确实实是为了自己做这一系列的事情的。”
按照林落雪的理论来说,卫晞就是为了自己。世上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心中的不平,为了自己心中的感受,哪里有人会伸手呢?
她不是不在乎个体的感受,而是觉得这个世界终究是要为了大多数人而存在的。
她努力的目标也是这样。
而林落雪……
“承认了吧。”林落雪再次冷笑,“你们这群人,就是打着我们的旗号,你们根本不懂我们要的是什么!根本不在乎我们的生命!”
“我们”……
要如何在乎呢?又要如何不在乎呢?
卫晞想起城中所见的一切罪行,目光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悲伤。而这悲伤刺痛了林落雪,让他更为激动,让他把矛头对准卫晞,让他大声叫嚷。
无法说服。
卫晞看着他,眼中悲悯:“你自己知道你自己在逃避什么。你也知道你在误解什么。”
“可是你已经逃不掉了。”
“闭嘴!我逃得掉,我当然逃得掉!”林落雪阴晴不定如疯子,把酒壶砸到了地上。玻璃渣满地,亮晶晶的,一如他的心。
“你们都是圣人,都是神人,而我只是一个凡人、一个罪人。可以吗?”林落雪愤怒地问。
罪人……
是的,他清楚知道这一点,也因此接近崩溃边缘。
卫晞终归没有再逼迫,闭上了嘴。
林落雪深呼吸:“何况,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是假的?对吧,江陵?”
转移矛盾这一点林落雪用得娴熟。
他说出口的那个名字却有一瞬间吸走了卫晞的注意力。
江陵不答话。
林落雪不依不饶,升高语调到扭曲:“对吧江陵?”
江陵垂眸:“你只是想要在我这里寻求一个否定的答案而已。”
林落雪干脆地点头。
江陵淡淡道:“世人不到面临选择的时候,是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的。但她说出口回答你的时候,是很真心的。”
林落雪不理会江陵了,他望向君逑:“那你呢?你会怎么做?”
君逑的目光终于从江陵身上移开,望向了林落雪:“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永远不会。”
君逑说得理所当然。
没等林落雪嘲讽他的傲慢,君逑又说:“如果真的发生了或许我会杀了那群修士。”
“仅此而已?”林落雪忍不住反问。
“……仅此而已。”君逑带着几分不确定与犹豫,他实在无法假设这种情况。
林落雪问江陵:“他说的是真的吗?”
江陵顿了顿:“不知道。”
“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啊。”林落雪又变成和江陵关系很好的样子,调侃对方。
江陵没有理会他。
林落雪好似很好奇,问君逑:“你这家伙是神吗?”
“面对这种事情,只有神才会没有恨意吧。”
江陵听着他们的问答,并不关心,如游离在外。
“你为什么不问卫琅?”凤临炙见林落雪似乎没有询问的想法,指指江陵,摸摸下巴。
“我早就知道他的答案了。”林落雪眯着眼睛,没有理会凤临炙的心机。
“神人,圣人。”林落雪哼笑。
“你究竟想要什么呢?”江陵问林落雪。
“不急。”林落雪笑眯眯的,小口小口喝酒。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怎么能不好好折磨你呢?”
“你们知道吗?在你们来到沙漠之前,江陵就找到了我。他和我打了一个几乎不能胜利的赌约。还把你们引入禁地。”
林落雪挑拨着,却见面前无人惊讶。
君逑则为江陵辩护:“禁地是我引他们入内的。”
林落雪有些错愕,可江陵并未否认。
卫晞尽管对他们话中的信息震惊,却也不反驳。
真是神奇,这群性格各不相同的人,居然真的建立起了信任这种东西。
荒谬得可以。
林落雪想。
“赌注就是你们要的东西。这很合理,没有错误。你知道他和我打的赌约是什么吗?”林落雪却不停止他打算揭露的话语,“他啊,赌这里的所有人能够幸福。”
什么是幸福?每个人对此有不同的定义,而江陵要给出一个林落雪满意的答案。这可能吗?
幸福是很脆弱的东西。而对林落雪这种人,恐怕他终身都不会幸福。
林落雪无比嘲讽地说:“可天道碎片就在这里,维持着这里每一个人的生命,这些亡魂的生命,保护我们向往美好的愿望。我们所有人都靠它而活。而你们要夺走它,还说要让所有人幸福,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因此他不认为江陵做得到,但他相信江陵的心意。
可惜,江陵辜负了这信任。
他想起江陵答应他要求的瞬间,慢酌着酒,借酒消愁,以酒灭火。
那些过分美丽又过分丑陋的回忆在酒香中、在他脑海中闪过。
“你输了,江陵,你拿不走它。”
江陵慢慢点头。
卫晞皱着眉头瞧他。
林落雪猖狂大笑着出声,笑完想起了什么:
“所以啊,你最开始和我赌这个赌约的依据是什么吗?”
林落雪曾错看江陵,认为对方总是为了他人委曲求全,但并不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因此林落雪觉得江陵不会做这样的无用功。
这确实是有原因的。
江陵看着林落雪沉默良久,最终告知林落雪:“此界轮回道已全。”
此界轮回道已全?
林落雪猖狂的笑容瞬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