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谢晋平,不就是例子吗?】
【你呀,明明会救那个陈平。】江陵慢条斯理地说,他顿了顿,其实并不想回答那个问题,可毕竟面对的是卫琅,他还是坦诚了,【你的问题是,我会不会救那个陈平。那我就告诉你,我也会啊。】
说着,江陵无比讥讽地笑了。
为什么?理由是什么?
卫琅发现自己在离开白帝城之后的这些日子里,时时刻刻都被茫然充斥着。
他看见了往常看不到的东西,遇到了许多事物,情绪波动是超乎往常的大。
他想起绒毛鸟,又想起在他与绒毛鸟分离的那天绒毛鸟伤心绝望的表现。
他特意没有纠正绒毛鸟的认知。因为他认为那是对绒毛鸟好。他以为做了恰当的那个选择。
然而……
卫琅情不自禁地开口:【江陵……我是不是错了?】
神识海中,山摇地动,大海卷起具象化的波涛,想要吞没一切。仅有一根通天的钉子,钉入海底,支撑天地。
江陵穿过波涛与白浪,注视着沉在海底的卫琅良久,看到了卫琅的神情。他默然片刻,便斩钉截铁地说:【错的不是你,是我。我用对自己的判断来判断你,引导你抛弃了绒毛鸟。】
但卫琅喃喃:【不……不是的……】
做出决定的是他自己,他不能因此责怪任何人。
江陵的眼眸中掩去了所有讥嘲与暗讽。他穿过神识海用双臂抱住卫琅,轻声道:【没有事情了,不是你的错。】
那些深深的质疑顺着江陵环抱卫琅的双臂,顺着那根钉入神识海的通天的钉子向上,最终奇迹般的烟消云散。
一切一如往常。但卫琅的眼睛里还是未散去的迷茫和痛苦的余韵。
江陵片刻之后,只给卫琅留下了一句话:【必要时候,你可以向你这位‘师尊’求助一下。】
【但是要不要让他成为你的师尊,看你自己。】
说罢,江陵消失了。
卫琅睫毛轻轻颤动,用了好大力气睁眼,视线恍惚地落在君逑身上。对方的脸庞模糊许久方才重新清晰。
卫琅以全新的目光注视君逑,他意识到自己低估了他。
江陵既然都说君逑可以是他的师尊了,那君逑确实就可以成为他的师尊。
能和他结下因果,君逑应该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人吧。
可卫琅不想要把君逑拖入自己人生的泥淖中的。
他的人生啊……
卫琅想要笑,却最终无力地抿了抿唇,只是努力地将浮上咽喉的血液咽了下去。
*
君逑的动作很快。
在因果和因果纠缠在一起,界限被有意模糊后,君逑有意地模仿了那一份因果律的规则。
他的神识被当做了己方而允许进入。
他快速地穿过表面的躯壳,探入内里,便看到了卫琅的体内非人的场景:
金色的锁链锁住了着左上方那颗早已死去的、灰黑色的心脏,代替着它模拟着常人的脉率和搏动;心脏的半颗,被翠绿色的晶体填满,泛着莹莹的幽光。
体内的血管,被树的脉络替代,流出青色的汁液,和那些融化的、各样的珍贵炼器材料混合在一起,化为浑身流动的、深黑的血液,再接触到体表时又被流转自如的阵法填补出正常的色泽。
所有的一切都是死去的、灰暗的,肌肉是融合在一起的材料,骨骼被锻造过,是完全的武器。
这具躯体根本不像人的躯体,只有最外面披着一层人的皮囊,而内里是熔炉炼狱、枯枝败叶。
君逑的眉心忍不住跳了跳,他抽回了神识,睁开眼。
卫琅见君逑睁开眼,冲他轻轻笑了一下,对他说:“君长老……”我有些撑不下去了。
君逑眉头紧蹙,那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没有问出口,卫琅就已经向后直直倒去。
君逑及时接住向后倒的卫琅,眉头皱起。他意识到恐怕卫琅在爬磁石梯的时候,体内的平衡就已经被破坏,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事发突然,君逑只能先将灵力输进卫琅体内,想办法吊着他的命。
他对着空白的纸张思索良久,才写下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