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当下十分冷静,第一时间扣了那个股东手下几家分公司的财务资料,他其实已经盯了这人有一段时间,不查不知道,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等孟怀瑾和付闻樱听到风声来保人的时候,孟宴臣已经规划好了一切。
“宴臣,你爸爸在公司很需要他的支持,你就网开一面…”
“以后不需要了,”孟宴臣抬手揉了揉眉心,“不用担心,我没有想逼死他,只是打算吞并他的那一份。”
“这怎么可能…”
“不愿意的话,就不该给我留这么多把柄。”
国坤的大楼整夜灯火通明,借着这个由头,孟宴臣亲自带人把怀疑的项目组都查了个底朝天,天亮了才想起叫司机跟着华衿却没收到什么消息。
一问,司机说看公司出了大事没敢打扰,左右华衿也没出事,就想着等孟宴臣空下来再汇报。
孟宴臣黑着脸,让父母秘书在公司盯着,自己趁空暇去华衿家看看。
他一夜未睡,精神却清醒至极,一点点回忆着这段时间里华衿异常的表现,她忙得没有时间见他,总是在为什么事而忧虑。
她是如何发现这笔交易,如何对抗整个华昇,如何拖延时间,以至于到最后无法阻止,用公开和他的恋情,把一切泄露给孟家威胁。
华家当然不怕孟家,可总有人怕,总有人承受不住国坤的报复,总有人被迫收手,放弃了这次绝佳的机会。
没错,孟宴臣也无法否认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他其实不认为华昇做错了。
找上门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送到嘴边的金子,他们不吞,有的是人愿意铤而走险帮国坤里的内鬼敛财。
既赚了钱,又给对手埋下隐患,只要装作不知,华昇不会有任何责任,也正因为华家是最安全的选择,那人才找了上来,寻求共赢。
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华衿这个不好糊弄还固执己见的大麻烦。
孟宴臣想,她不告诉自己,有充分的理由,保全华昇是她的核心目的,在没有终止项目打扫痕迹,彻底把华昇摘出来之前,她绝无可能把商业机密透露给国坤的人。
同时,华衿大概也并不能完全确定这其中没有孟家人的指使授意,或者说,她的爱人是否也是帮凶。
让他感到无力的正是,不能释怀她独自承受压力,可当他站到她的立场,又找不到更好的选择。
所谓成为你可以依靠的伴侣,所谓成为你余生不倒的靠山,因着两人的身份姓氏,比寻常人更难实现。
他如何努力,不能改变现实,被无力感逼得快要发疯。
她一定也意识到了,才会无数次露出那种眼神,留恋不舍的,像告别一样的眼神。
“你以为是我家做的。”
甚至直到现在她还在观察,如果看到不符合她预期的表现,譬如包庇,譬如放纵,她会作何反应呢?
“存在这种可能,但后来我至少相信不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家。这个项目已经被总部接手,交接过后,我会逐个倒查他之前经手的项目,至于他本人和所有参与其中的蛀虫,国坤都会,一一拔除。”
华衿看起来松了口气,眉目舒展。
“好了,这些就不用给我细讲了,那是你们的事。说起来,查得真快呢,这才一天而已。”
“华衿。”
“嗯?”
“你不会走对吧?你爱我吗?爱我的全部吗?”
你是否也困扰于我们比常人更难亲密无间,是否会因为无法改变的姓氏离开我。
会吗?你会吗?
“你在钻什么牛角尖?”
华衿把人从怀里扯出来。
“就算没有你我也会阻止他们的,我能有机会再次睁开眼睛,不会放任自己做任何错事,你相信吗,如果没有你,我甚至还会多管闲事想办法搅黄你们的项目。”
“对我来说,这不算容易,但我也会竭尽全力去做的。所以,不是你让我辛苦,相反,你帮我省去了很多麻烦。”
“孟宴臣,再问多少次我也是一样的答案,出身无法选择,我爱你不会因为这个姓氏改变。”
“况且,遇到你本身就已经很幸运了。”
她的目光如此坚定,爱意汹涌快要把他淹没。
孟宴臣大脑一片空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能拥有这些。
他突然起身去翻外套的口袋,华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下一秒,手指上一凉,两枚戒指沉甸甸地套在无名指上。
“结婚,我们一会儿就去结婚,我给你一半的股权,让你进董事会…”
华衿睁大眼睛,一把捂住孟宴臣的嘴,手指上宝石晃得她眼花。
“停停停!”
“我知道你现在很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
华衿脸颊发红,看起来有些尴尬。
“胡说什么呢你,我要国坤的股权干什么,你别想一出是一出的。”
孟宴臣拿开她的手。
“我已经考虑很久了,并不是不能实现,只需要回购比例达到…”
华衿又捂上了。
“好好好我们先不说这个,你现在当务之急是休息一下,公司还有一堆烂摊子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有的忙了。”
看他仍不死心,华衿一阵头痛,马上转移话题。
“有你这么求婚的吗,掰着别人的指头就往上套…你买两个戒指干什么?”
“送你,你喜欢。”
“…嗯,确实有点喜欢。”华衿打开大灯仔细端详,“那我可就收下了啊。”
说罢,她眼疾手快捂住孟宴臣的嘴。
“…再议再议。你知道我从十八岁就进公司轮岗了,又上学又上班真的很累,现在我妈的工作也没了,我也不想干了。”
“我都大三了,还没真正过过学生日子呢,这两天回学校觉得特别轻松,真的想歇歇,别忙着让我上班了,求求你了孟总。”
孟宴臣沉默半晌。
“抱歉,是我疏忽了,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你睡一会儿吗?你在公司是不是一晚上没合眼?”华衿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不睡了,一会儿要开会,趁着人还没到齐出来的,现在就得回去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你别疲劳驾驶了。”
“你还没吃早饭。”
“哎呀管家婆,我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不成,把你送到了我就去吃,倒是你,开会之前找点吃的垫垫,别饿着啊。”
“最近忙的话就别来回跑了,晚上可以夜不归宿啊,批准了。”
到国坤楼下,华衿只顾嘱咐,没注意前面停了辆车,孟怀瑾从车上下来,正对上他们的车。
付闻樱从公司大楼里出来,向着孟怀瑾走去,离进了,也瞧清了车窗里的人。
华衿一下噤声,以前没好脸色惯了,头一次不知道该对他们做什么表情。
“去吃早餐,到学校跟我说一声。”
孟宴臣探过身去轻吻她的额头,安抚地拍了拍华衿的脑袋。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是啊,记得吃东西,快走吧。”
她声音低了下来,有些耳热,也没再往那边看,拐上主路一溜烟跑了。
“你一大早就是去找她了。”付闻樱皱了皱眉。
“嗯。”孟宴臣替孟怀瑾关上车门,跟着他们一起往公司走。
“等项目平稳下来,看我怎么跟姓华的算账。”
“妈,你觉得华家可能站着等你去算账吗,别白费时间了,查不到华昇头上,她给华昇留够了处理的时间。”
“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孟怀瑾问。
“您以为我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她?!是她告诉你的?!”付闻樱讶然。
“你怎么确定不是她做的?”孟怀瑾沉思道。
“您以为她为什么被停职。”
“……”
付闻樱看起来相当难以接受华衿没有抓住机会对国坤落井下石。
“你是说她一个人在公司里周旋,算好时间砍了这个项目,给华昇留够时间打扫干净,然后赶在咱们二段施工前告诉了你。”
“她多大来着?成年了吗?”
“她有什么目的?”
“愚蠢的选择,我以为她真的像传言那样精明,没想到也是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小丫头片子。”
“荒谬,简直是太荒谬了。”
付闻樱眉头紧锁,不知想到什么,话锋一转。
“老孟,你说我们那会儿怎么没再生一个,如果能再有一个…”
“妈!”孟宴臣额角的青筋蹦了蹦,终于忍不住打断,“我不需要妹妹了,您和爸也生不出来别人家的女儿。”
“胡说什么?!华天渺歪藤结不出好瓜,谁想要他的女儿…”
“我。”孟宴臣皮笑肉不笑。
“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