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么多年了,华天渺一点离婚的意思也没有,她想看看,李令雅究竟能忍到何时呢。
兴致不高地翻了几张,突然看到了华衿,安杭定睛一看,面色大变。
那其实是两张挺美的照片,第一张是在初雪刚至的路灯下,年轻的男孩握着华衿的手,凑近了问她什么。
华衿看起来开心极了,眉眼含笑,他们离得很近,眼里只有彼此。
第二张是她那不争气的女儿,踮着脚亲人家。那男孩却睁着眼睛,露出大半张脸。
安杭觉得浑身发冷,她死死盯着照片里的男孩,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是李令雅和华天渺的孩子,只比她女儿小一岁的那个孩子。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安杭一路疯了般超速开到华衿学校,把人拽了出来。照片甩在华衿脸上,安杭直接开口叫她离那个男孩远一点。
华衿从没见过这样的安杭,她有点怕,但仍鼓起勇气闭着眼维护李珩,他们一样努力,一样慎重,一样能安排好自己的人生,最重要的是,他们互相喜欢,不能辜负彼此。
安杭听得怒极反笑。
“他喜欢你?你知道他是谁吗!”
华衿面上浮现出一丝茫然。
“妈妈…你也认识他吗?”
安杭看着一无所知的女儿,幡然清醒过来,华衿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是她的错。
我在做什么?
我应该去找华天渺,去找李令雅,去找那个小畜生,唯独不该来责问被骗的女儿。
安杭没再解释,丢下茫然无措的华衿走了,却在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被一辆结冰路面上刹车失灵的大货车撞下了大桥。
华衿休学了,她把自己缩进了一个壳子里,听不见别人说话、对谁都没有反应、自己也不再说话了。
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吃了助眠药又在半夜惊醒。
不到一个月,她憔悴得像变了一个人。
华衿知道,爸爸又要结婚了。这个家里好像只有她在伤心。
“我不同意,杭杭才走了不到一个月……”
华衿听见华天渺的声音,慢吞吞地下楼走进客厅。似是没想到一个月没出房门的她会在这会儿下来,众人有一瞬间的安静。
“天渺,我再说一遍,礼珩是我的孙子,他认祖归宗是天经地义,一天也等不了。正好衿衿也下来了,过来认识认识,你李阿姨和……”华国陇本来就不喜欢安杭,此刻他虽笑着,却目光炯炯、不容置喙。
“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一个月以来,这是华衿第一次开口说话,她嗓音沙哑,却语气平静,直直盯着坐在李令雅身边的李珩。
华国陇被打断无视,脸色铁青。
李珩没有回答,他想解释、想挽回弥补、想求得原谅,可他无从解释、无法挽回、不会再得到原谅。
李令雅作出温柔姿态,笑着挡在李珩身前。
“是衿衿吧,真是个漂亮的孩子,你好,我自我介绍一……”
“他不能是你的儿子。”华衿轻声打断了李令雅,转而看向华天渺。
“不能,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不然我会让你们后悔。”
没再管李令雅和华国陇难看的脸色,华衿扭头走了。
华天渺叹了一口气,好说歹说劝得华国陇答应了先不宣布,照顾照顾女儿的心情,况且私生子只比女儿小一岁,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李令雅笑容勉强,指甲掐着李珩的胳膊,心中恨毒了华衿。
可到了那天,酒过三巡,得意忘形的华国陇还是忘了答应过华天渺什么。
华衿掀了桌子,当众撕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时,李珩知道,他们再也不会成为家人了。
也许是因为从没得到过来自于家人的温暖,华衿对他来说就像溺水者的稻草,她是真正的家人,是最完美的家人。
李珩想着,如果是她和自己相依为命就好了,就算他们都会为了家族各自联姻,但只有血缘是不可斩断的纽带不是吗,一切感情都不会越过亲情,他们永远是利益共同体,他们永远站在一方。
如果他没有骗她,她可能会短暂地讨厌他一阵子,但不会把父母的罪名也连坐到他头上。
如果他没有骗她,像那样善良心软的人,想必能以一人之力,填满他对亲情的所有渴求。
他到底为什么想出了如此恶毒又愚蠢的招数。
原本只是又看见了因为分手伤心痛苦的朋友,原本只是又听见了李令雅冷漠讽刺的话,说他永远比不上那个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让自己在李家丢尽脸面,不如去死。
爱与痛恨又撕扯着他,让他控制不住想要把华衿也拉下水,让她感同身受自己的痛苦。
如他所愿,他真的伤害到她了。
李珩看着华衿沉寂的眼睛,觉得自己也死在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