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锦果真单刀纳袖,想借计胁下李奕,以破这十面银兵。这蓦然间被卢绾硬生生撞破好事,直气得心口恶痛。
那边杨潇见李奕不忍下手,急上前敦劝:“此子受东唐君蛊惑,今日将其拿下,尚且有转圜余地,倘或等到他泥足深陷,就只能受族亲诛杀!你一念之仁,岂不是害他?”李奕向来不徇私情,果断明决,此时听见这话,却只沉色不语。
杨潇此话,未触到李奕心头,反倒把一旁的卢绾点得幡然惊醒!
他心中暗想:“现在镇海神器落入旁人之手,这杨潇却口口声声只说李镜,竟半句未提过四渎梭。我说陈煐领人东去时,有哪处不妥,竟是这么回事!”他一思至此,已觉得宝盒有诈,暗忖:“开盖时,我跟银锦明明辨过四渎梭无误,如何假得?须得再验一番才是。”便想再开盒一看乾坤。
忽闻杨潇与李奕说:“你若狠不下心来,只作壁上观,我来拿他便是。”言讫,就见杨潇合扇朝卢、银二人一点。
余下四名铜面怪人便见势得令,又将长索抖出,纵身袭上。卢绾知那四人结不成阵,也不过喽啰,并不在话下,便不急着迎斗,反有心试水深浅,将两宝盒擎在手中,朝杨潇高声叫道:“潇太子!我保命要紧,四渎梭在此,你要?还了你们去罢!”
说时将罡气一灌,振臂一挥,两宝盒如箭般朝杨潇射出。
银锦大惊,抢身要接,卢绾早有预料,拦腰将人一抱,紧扣在怀中。银锦一时挣摆不开,眼睁睁看着那宝盒投去,恨叫一声,“啪”地反手甩了卢绾一耳光。这陡然之间哪里防得住?卢绾被掴得头往左一偏,整个人都懵了。
杨潇他见掷盒归来,心知败露,但两人已入围阵,知不知宝物真假已然无碍,他便侧身略避,故意负手不接,任那盒上附的劲力消弭殆尽,坠进海里。
银锦见杨潇弃盒不接,登时明白过来,神色陡然阴沉。卢绾知了宝物有假,已顾不得半边脸火辣生痛,急急盘算起退路来,想道:“如果让他们擒住银锦,便要知道这李镜是假的。不仅银锦有性命之忧,就是七太子苦心担下的那些事,也全都要坏。可如何是好?”正自愁思,就觉在银锦怀中扭身挣动,卢绾一收臂膀,斥道:“你做甚么!”
银锦咬牙恨道:“那四渎梭是假的,他赚我!”
卢绾知道银锦性子横直,若得知四渎梭未到手,难保不会束手就擒,跟了李奕去,以图机会窃梭出海。卢绾无计奈何,只得临阵哄骗他说:“那盒内没有四渎梭,你不见杨潇看破了么?我早藏身上了,你我快快挣命,逃出此围再说。”
银锦将信将疑望他一眼,愠声低吼:“你说的是真的?”
卢绾知他未必会信,暗想:“此情势下,你也不能叫我拿出石梭来看,事后知道,也不过再挨你一掌。”便佯装气急败坏道:“这事我能跟你开玩笑么?别耽搁了,快走!”
言毕,那青衫、白衣四人已然攻到。
银锦也不及再寻思卢绾那话是真是假,只把罡风鼓袖,长鞭抖出,望人便打。
当头那人奔袭到他跟前,被他鞭风一催,禁不住起手急护眼目。银锦膀上运劲一甩,银鞭如猛蛇扑噬而出,钩住那白衣颈脖,他臂腕用力,往回一夺,鞭身骤绷,直把那人头颈带得一歪,骨脊应声而断。他只将鞭一抡,将人甩下海去。
这边打下一人,余下三人却又左右攻至。
卢绾知银锦左肩受伤,怕他吃亏,便已抢身上前,专护他左首空隙,迎战抗敌。
李奕见二人顽抗,从远震声道:“七弟!你身在泥涂,懵然不知,别再与那东唐君纠缠不清。束手就擒,大哥绝不害你!”
银锦生来不懂世情,且极仰重那东唐神君,容不得人半句坏话。他听见李奕此言,只觉万分不受用,便高声回驳:“东唐君又有甚么不好?当初不是大哥送我去湖府么?他既不好,你又做甚么愿送我过去?怎么又不愿我跟他一道了!”
不想这话正说中其悔恨处,李奕登时难过,只阖目苦忍。杨潇见他提放不下,明白多说也是无益,当即打起一声彻天唿哨。
卢绾闻得此声,心头大震。他认得这声音,极似火烧西海时听过的长风之声,已知事向不好。他与银锦肩背一靠,忽扭头顽笑道:“今日我若为公子命丧于此,公子便领了我好大恩情啊。听说银鳞生来认恩必报,好极好极!”
银锦冷哂道:“甚么恩情?你自己送死,与我何干?就算真是为我,等你死了,再说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