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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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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君道:“你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要么?”坐了回来,将东西往桌上一搁,还将回去。李镜还没拿,他就伤感地嗐了一声,接着说:“别人送你的东西,你舍不得给我,我送你的东西,你转手就给别人去了。阿镜,你这说得过去么?”

李镜被他说得云里雾里,横眉瞠目道:“胡说八道甚么,哪来的事?”

东唐君忽从袖里摸出那玉滴子来,在李镜眼前晃了晃说:“你将我给你的玉坠子送了人,有没有这事?”

李镜瞪直了眼,心中暗暗惊诧。这些日子他一心只念着卢绾夺了四渎梭,早忘下这玉滴子去处了,如今在东唐君手里见着,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东西,急忙问:“它怎么在你这里?”

东唐君两指揉握着那玉珠,说:“卢绾早知这玉滴子不是玄水珠,那天他来时,就还回给我了。”李镜一听,气得直想骂人。他虽然跟东唐君说过,这玉滴子是被卢绾当玄水珠取去了,但没想到卢绾不还给他,反倒还到东唐君手里去了,叫他好不难堪。

东唐君见他忿然,心下好笑,又道:“你还没答我话呢。”李镜冷声道:“甚么话?”东唐君笑道:“我送你的东西,你不上心。这事怎么算?”李镜自知理亏,只得说:“我当时为卢绾所胁,他错当这东西是玄水珠,我只是顺水推舟,诓他一回,又不是真送他了。”

东唐君道:“他要一去不返,你这跟送他有区别么?”

李镜真被他说得有点下不来台了,眉头一攒,愠声道:“行了,这小小一个玉珠子,也不过是寻常玩物,东唐君心里舍不得放我这儿,取回去就是了!”说罢别转头去不睬。

东唐君当初送这’拂玉玲珑’时,没敢将要处明说,就是怕李镜不肯收下,如今这境况就更是说不得了。

刚巧菱角和莲子又带着小童入堂奉茶来了,等小炉石畏摆上案几,李镜还自忿忿坐在一旁。东唐君有心寻些好话,哄他展颜,便将人挥退了,凑过来说:“阿镜,我前些日子得了些好茶,今日时令正好,你来陪我尝尝,好么?”

李镜本来脸色尚愠,闻言望了东唐君一眼,见人目蕴笑意,禁不住心底一柔,软了话道:“喝茶还得看时令,甚么时令?”

东唐君笑道:“水的时令。”李镜说:“又不是果食,水还得分好坏时令么?”东唐君认真道:“当然有分了。”李镜听了不肯苟同,驳他道:“皆是云雨所成,我等又曾不厚此薄彼,哪来好坏之分?”

东唐君拿着珊瑚簪去拨那红炉炭火,解释道:“水土因气象地貌而异,跟云雨不同,自然分好坏了。”李镜道:“那你说,怎么谓之好水?”

东唐君指着桌上泥火炉壶说:“不说别的,就说这沏茶的水,最好莫过于春前白、千丈青和十里红。西作山巅在立春前夜,必有一场冬雪,其融水最是清净,谓之‘春前白’;别云潭能养潜蛟,水自然是极好,深有千丈,碧绿如玉,谓之‘千丈青’;我东塘有环湖十里桃树,淹浸过盛春桃花的三月水,甘口怡人,自有清芳,谓之‘十里红’。这三水若得其一,再取卞湖底的胭脂泥做炉,荔枝木烧火,那沏出来的茶,也可谓是人间一绝。”

这些话,李镜旧时就听他说过好多,心里其实十分爱听,偏又要故意寻话嘲弄他,说:“你把自己的地方捧说得这样好,却连尾银鳞也不见出,你这东唐湖到底还不及柳复那文庭湖了。”

金鳞银鳞皆由天地灵气所成,水出银鳞,成一方富都,出金鳞,成百世皇州,这东唐湖却是两边皆不沾。被李镜取笑,东唐君也不介怀,边摇头叹息,边秉壶沏茶道:“没个缘分,不说也罢,不说也罢!来,阿镜,你既常年行云布雨,这水好是不好定然比谁都清楚,你来品品,就知道我说得对是不对,有没有这道理?”

李镜呷了一口清茶入口,确实香彻心肺,心想:“他喜欢的也不是没个道理。”口上却不道赞。

东唐君看着他将茶喝完,又唤菱角端了几道茶食上来,其中一道是些小团儿,每一团都似雪绒般白,拿个冰花瓷碟盛着。东唐君拈了一块往李镜茶碟上放,说道:“这东西是拿饴糖拉绞而成的,拉一重,就和一重麦粉,重重叠叠,将糖丝绞至千万缕,就是这如棉似雪的模样了,看着十分喜人,你猜叫做甚么?”

李镜尝了一口,说:“入口即化,绵密清甜,倒挺好吃。叫做甚么?”东唐君笑道:“唤做龙须糖,我倒不知龙须长这模样。”李镜知他拿话逗哄自己,不由笑道:“这分明是个蚕茧。”东唐君说:“甚么模样也好,你爱吃就成。”他见李镜转嗔为喜,方才悦意,又自去逗笼中锦鲤。

李镜看了眼那桐木笼,忽然问:“你那尾文庭湖的银鳞呢,怎么不在了?”东唐君笑道:“在的,你要见它么?”

李镜哪里想见?正要说不,东唐君已唤了人,去带那银鳞进来。

半晌不到,菱角便领着个少年进门。那人身量不及弱冠,穿着银缎锦衫,姿容隽秀,目蕴清光,乍地一看,颇有几分风骨。东唐君见他来了,便往榻边让了让,拉着人坐到自己旁边,朝李镜说:“阿镜你看,你认得出他么?”

李镜望了东唐君一眼,又仔细看那少年,疑惑道:“他就是文庭湖的那尾银鳞?”东唐君点了点头,伸手捋着那人鬓边发丝说:“唤做银锦。”

李镜笑道:“你不是说助它化形,就没趣味可言么,这又图甚么了?”东唐君说:“别的好说,偏偏就这一尾我惦着想见他模样了。”

他说着便唤了银锦一声,指着李镜说:“这位是七太子,你往后得认得他。”银锦微微颔首,也不说话,看来是未通会言语了。

锦鲤虽是池鱼,但身有龙鳞,修化人形来,姿容也较之别的池中物姣好,这银锦一身华服坐在跟前,双目炯然如日,竟丝毫不惧人。李镜端量他,他也一瞬不瞬地盯着李镜细瞧。

李镜心里纳罕,说:“他这脾性倒是稀奇,你那些锦鲤里头,除了莲子和菱角这些相熟的,多半不敢这样看我。”东唐君笑道:“性情乃是天生,银鳞往后是得修化龙的,脾性自然不可跟池中物并谈。你不见别云潭的潜蛟也都飞扬跋扈么?”

李镜不置可否,再细看半晌,忽道:“眉眼是有点像大哥了。”东唐君一怔,肃然道:“阿镜,胡说甚么?”李镜转口就说:“我说性子傲了些,你养着玩,还得受这性子么?”

东唐君知他将事情想岔了,但话没说开,又不好分辩,只得说:“无妨,我欢喜就得了。”李镜说:“费那么多心神,往后文庭神君问你讨回去,你怕是不舍得了。”说着掀开茶盅,吹了吹浮叶,又看了银锦一眼,低声道:“你打旧时就喜欢,我却不知道它们有甚么好的。”

东唐君看着他侧脸,笑道:“你不知道的,多了。”二人又聊了点别的闲事,李镜却有些心不在焉,等茶食都用过一遍,就推说困乏,告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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