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卢绾恰好灵神归位,他四下里望不见李镜,正要去找,前脚才出配殿,就听到一声锐响灌耳,殿外戾气冲霄,银光炸天。卢绾心里一惊,已知道院中有异状,脚下一踏门槛,就要急身退避回殿内,不想脚刚离地,就见揽星索如灵蛇出洞,从门外飞打进来!
此袭迅急至极,卢绾又刚才收摄好心神,哪里防得?钢索一兜一卷,缠住他腿脚就往外拽,又腾空将人一抛,直摔往院中。
卢绾借力着地,连滚两圈,正待翻身立起,就见两道银光疾射过来。卢绾将拳纳在袖摆之中,猛然一拂,只见一股罡风将两索击偏。那揽星索索头是点了昆吾石的,穿山过铁不在话下,此时被袖风一打,两道精光撞在一处,击得星火迸溅。
卢绾趁势起身,又见两道银索各在空中划开一道银弧,力速分毫未弱,反倒陡长半丈,又一左一右飞袭回来。
卢绾见势不妙,暗叫:“不好,这是要两头包抄了。”连忙攒风急跃而起,想借机脱围。那银索却如掺魂附魄了一般,极有灵性,见人御风往上,当时如箭离弦,化了两束白光,直射卢绾腰腿。卢绾斜身一避,一时撮风不稳,又落回院中,身后风声呼呼,两道银索又追缠来。
卢绾一面躲挡,一面察看,见此阵既无速袭之意,又无压杀之兆,心知是要生擒,暗下掂量:“我手无寸铁,要毁这五样法器破阵,誓无可能了,唯有寻处空隙突围。”
他便仗着身法迅捷,左右试探周旋,以期乘罅而逃。却不料八方四面处处遭截,不论他往如何走遁,终都叫五条银蛇抄挡在院中央,一来二去,银网越织越密,阵势越逼越紧。
这“五仙揽星阵”本就用于围困,生擒死耗,极是难缠。卢绾气息未稳,又是孤身陷阵,再勉力招架,也不过困兽犹斗。
卢绾无计可施,越战心神越惫,不知何处突起一声猛喝,镇吓得卢绾身形一滞,电光火石间,银索便已将他双手双足缚住。卢绾大吃一惊,猛力一拽,拽拔不动,大力挣动几下,又全然徒劳,心道:“坏了!”便觉劲力由四肢贯入,猛地将他腾空一抛,重重摔翻在地上。
卢绾撞得周身大痛,两眼昏花,只伏在地上呲牙苦忍。
忽见头顶一抹身影拢了过来,卢绾勉力抬了抬眼,见东唐君立在跟前,俯首含笑道:“五仙揽星,游丝系虎,此阵用得刚好。卢公子,得罪了。”
又见李镜从后走上来,同俯看着他说:“四渎梭在哪?交出来罢。”
卢绾受了两人暗算,心底极不服气,哼哼笑道:“可惜了,四渎梭我没带在身上,叫七太子白折腾了东唐君一趟。”
东唐君轻轻一笑,颇也大方地说:“这倒不妨,你知道东西在哪里则可。”说着挥袖振臂,五指当空一拢道:“收。”
话音刚落,卢绾猛地肩头一震,登时笑容尽敛,咬牙绷腮,额上青筋毕现。东唐君负手立在一旁,消看片刻,才道:“这寒冰蚀骨之痛,怕不好受,烦请卢公子告知四渎梭下落。”
卢绾看不惯他行着歹事,却端副温雅模样,只绷脸咬牙盯着他,恨笑道:“我觉得好受得很!东唐君大可自己试试滋味……”
东唐君微低着头瞧他,神色甚是温润从容,答道:“是么?既然好受,那你多担着些罢。”卢绾听言,又觉一股锐痛自体内炸开,寒气削骨,直达心肺,比之方才更甚,只痛得他猛一咬牙,肩背战栗不住。
正时殿外两莲灯童子听到动响,穿过游廊跑了进来,它们见此光景,横眉竖目地冲众人嚷嚷道:“此乃水德星君庙,你们这是做甚么?放肆,放肆!”
东唐君似很欢喜这两小童,见他们圆润可爱,声如冰珠敲盘,便招手让他们过来。
他指着卢绾,温声哄那童子说:“他骗你们仙酒,我替你们拿下他来。”
卢绾四肢被缚,又剧痛加身,听见这话,仍勉力大笑道:“东唐君一副君子雅样,温言软语,好会骗人!”东唐君莞尔道:“你骗仙酒是真,我又不是说的假话,谈何骗人啊?”
李镜听着二人闲扯半天,四渎梭下落也尚未扯个明白,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忽闻院外一声清啸,直上长空,四周忽然平地起狂风。
东唐君见状微微一愕,忙上前两步,四下观判,又担头观天。
只见内庭本是青草如毡,花树葱郁,顷刻间走石飞沙,烟尘万丈,鼓动了盏茶时候才见收敛。等声息俱静,再看周遭时,已是一片烟笼云蒸、寸步难视的光景,竟是个“万里云罗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