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瑜眼神中充满关切,柔柔地似秋波一般:“师尊……你刚才……”
柳裕后退几步,与叶景瑜拉开一臂距离,眼中残留着发疯之后的猩红。抹了一把嘴唇,薄薄的皮被蹭出血:“我是疯子。”
“什么……你……疯了?”叶景瑜不可置信,不知为何,伸出手想触碰柳裕,声音有些颤抖。
所以,是什么时候疯的呢?
“很早就疯了,”柳裕冷笑,“所以,别惹我……”
布满血丝的双眼,艳红的唇,神态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教人不敢靠近。随着时间的流逝,柳裕本以为病情早已好转,未曾想到,受了刺激,或是装疯卖傻,都能唤醒体内病魔。
每次发病,脆弱,无助,像被囚禁于心牢。狂怒,嘶吼,找不到出口。自己画地为牢,走不出,看不破,也不愿出去。
叶景瑜眼中多了几分了然。
“师尊,既然明白了我的心意,你有什么看法呢?”
嗵嗵!
柳裕心跳漏了一拍。疯话被叶景瑜听了进去,柳裕愣神一会儿,盯着地板。地板是实木,两块地板之间没有缝隙,钻不进去。
脱了缰的野马在心中横冲直撞。为什么?柳裕不知道。谎言被戳穿?柳裕没撒谎。
干咳一声,琢磨半晌措辞,抿抿略微发干的嘴唇:“没什么看法。你的心意?不是同我鸳鸯绣被翻红浪?”
屋内,烛光摇曳,映出地板上柳裕的影子,修长。烛光像有生命,将影子不断拉长,叶景瑜伸手,才忽然想起自己没有影子。勾唇,烛光变为幽暗阴森的青色,眼神细微到用显微镜也看不清地变了:“既然师尊这样想,那我也恭敬不如从命了。”
阴阴的,淬了毒的笑,让柳裕心中一凉。
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习惯性地按捺住让恐惧不至于蔓延全身,身体却无端地颤抖。
柳裕的身上仅穿着囚服,里面连亵裤都没穿。不是柳裕故意不穿,是在他毫无意识时被人脱下。
叶景瑜没有听柳裕的话,步步靠近:“师尊方才真是吓了我好大一跳。不过既然师尊想起来是你杀了我,那我们之前的账是不是该好好算算?”
虽是商量的话语,语气却是不容拒绝,让柳裕没有退路。
“这个……”柳裕不知该如何作答,双手不知安放在何处。
叶景瑜擒住柳裕不安分的双手,发出鼻音:“嗯?”
柳裕想要甩开叶景瑜的手,可叶景瑜力道太大,甩不掉。柳裕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事情是他干的,就是他干的又怎样?
“对,没错。是我杀的你又怎样?是我将你扔下悬崖又怎样?这个账是该好好算了,你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叶景瑜将柳裕拉至胸前,“我要你。”
“师尊可知道,为何我要为你穿上这套囚服?你看,像不像嘴里放了一个人?”叶景瑜缓声道,“我对你,放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后来想了想觉得还是含在嘴里好些。碎了也许会被别人捡了去;化了,那就是一只留在我嘴中,同我融为一体,生生世世不分离。”叶景瑜将柳裕揉进身体里。柳裕的头闷在叶景瑜的胸膛,挣脱不了,却还能呼吸。
许久未见,叶景瑜的精神状态也是令人难绷。本以为自己就够癫了的柳裕见了也为之赞叹。就像置身事外,这件事跟自己无关一样。
但叶景瑜这般说,柳裕不动容是假的。但还是置身事外,甚至想要逗逗叶景瑜。
呵呵笑道:“那不如……择日成亲?”
叶景瑜眸光一闪,看柳裕就像在看鳞鳞钻石。柳裕前后态度转变太大,以至于叶景瑜都不敢相信柳裕说的是不是真的。
上下嘴唇像两条鱼尾巴拍动,声音发颤,忍不住要用他原本摔碎了的喉管发声,带了些呜咽和低吼:“什……”
叶景瑜的感动还没升起,便被柳裕当头泼了盆冷水:“别信,当然是假的。逗你玩,想看你什么反应。”
怔然,大脑一片空白,只听得柳裕呵呵笑。
恍然,柳裕的世界天旋地转,被叶景瑜按倒在地,漆黑长发泼墨般倾泻在地板上。柳裕咧着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真好玩儿,这很重要吗?我的看法?看我当下的处境,我有的选吗?”
叶景瑜头脑一片混乱,听不清楚柳裕说了什么。只觉得那两片红唇间流出的声音聒噪至极,便低头堵住。
柳裕被叶景瑜压着,重,像死人的重量,死死的。像石头。叶景瑜紧搂着柳裕,俯在柳裕胸前,吻着他。他的体内有生命的膨胀,有激烈的运动。像是在情海漂流,登陆无望。渴求、迷失、不能自控、无力自拔。
柳裕亲身践行了一句至理名言——“不作死就不会死”。
作死的结果便是同柳裕一样,在第二天中午睁眼时,嗓子发不出声音,嘴唇干涩,颓然坐在暗无天日的叶景瑜亲手为柳裕打造的牢里。
一起身,便牵动全身的痛楚。
叶景瑜还埋在柳裕身体里,舍不得离开。
叶景瑜咬着柳裕的耳垂:“那么高的山,我摔下去,连耳垂都碎了。师尊的耳垂借我咬咬。”
柳裕无言。亦无语。
胸中的心脏剧烈跳动,从未有过的澎湃,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