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春暮前一阵子来找过我,说想要这份份额。”凌念远说到这里,声音突然低了一分,似乎在思考。“一开始,我想父亲既然不想我经手这个份额,那么不如应了他做个顺水人情。”
“那么,为什么最后没给呢?”沈望舒追问道。
凌念远身上的优雅气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气场,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因为他碰了不应该碰的人。”
这些话从凌念远微微抿起的嘴角吐出,语气冷冽而决绝,瞬间将他平日的温和气质掩盖得无影无踪。沈望舒愣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僵了一瞬,仿佛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气冻住了,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他抹黑我,我可以忍。”凌念远的语气渐渐冷了下来,“但他居然开始造谣安乔,想要操控舆论给她压力,从而影响我们的感情。”他脑子里回想起那些在BBS上那些带节奏的帖子,每一条似乎都指向言春暮。
沈望舒挑了挑眉,试图把话题拉回来:“那回头我找人做一份计划书?”
凌念远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沉默地停留在沈望舒的脸上,似乎在思考,声音低沉而沉稳地说道:“我姑父,Tina的父亲,当年替我父亲代持过这份股份。但没多久就突然去世了。”他说到这儿,微微顿了顿,他目光加重,语气转冷,“现在我把份额转给你,你是否担心随之而来的危险?”
沈望舒低头浅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他的脑海里闪过许诺的身影,他忽然庆幸她的离开——否则此刻面对这个问题,他也难以如此直接回答。“我如今是一个孤家寡人,早已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了。”
凌念远离开以后,楚安乔静静地靠在病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被角。她的目光落在窗外,却没有聚焦。
魏秋至会来,这一点她早就隐隐预感到了,但当他真的出现在门口时,她还是感到一阵尴尬和不安。
门被轻轻推开,魏秋至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一身熟悉的深色风衣,整个人干净利落,带着淡淡的温润气质。他的目光扫过病房,最后定在她的身上,眼神里透着复杂的情绪。
楚安乔愣了片刻,抬起头看他,脸上挤出一抹不自然的微笑。
魏秋至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缓缓走到她的床边站定。他的眼神很专注,却并不炽热,像是带着一种克制的情感。他微微一笑,语调平缓又温柔:“我来看看你。”
楚安乔顿时有些无措,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心里泛起了不安的涟漪。这一刻,她突然清晰地意识到,她过去的态度或许给了他一种不该有的错觉。而现在,她不想再继续下去,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魏秋至看着她的反应,神色略微有些黯然,却没有表现出太多。他轻轻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手掌交叠在膝盖上,姿态随和却透着一点无声的距离感。
魏秋至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窗外稀薄的冬阳里。病房安静得令人发慌,连空气都像凝滞了一般。他低垂着眼,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摩挲着,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独自质问自己——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你的?
他对她的记忆,是从大学毕业后的重逢开始的。
那天的晚宴上,灯光璀璨,人群熙攘。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身影,她穿着剪裁贴身的礼服,开叉的裙摆勾勒出修长的曲线,性感又前卫。她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唇上涂着浓郁的红色,笑容张扬得仿佛与这世间的一切格格不入,却又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朝他走过来,步伐从容,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开口唤他:“魏秋至,好久不见。”
他几乎愣住了。眼前这个气场全开的女人,和记忆中那个高中时灿烂眼阳光的女孩重叠在一起。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回以一个得体的笑容,寒暄了几句。但心里,却悄然划下了一条无形的界线。
她还是那个我行我素的楚安乔。即使在人群中,也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可他依然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的世界,讲究理性、秩序和现实;而她的世界,太过随性,太过鲜活。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偶然的重逢,无需放在心上。
可是楚安乔却没有这么想。
几天后,她主动联系了他,应聘进了他的公司。她像风一样闯入他的生活,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热烈。她开始和他分享她的生活,毫不掩饰地试探着靠近他的世界。
他清楚她的心意,也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可他却没有开口。他习惯了退后,用冷淡的态度和微妙的距离传递自己的意思。他以为,足够的暗示可以让她知难而退。可楚安乔却一次又一次打破他的防线。
她从不后退。每当他退后一步,她总能找到方法前进一步,笑着闯过他设置的界限。他看着她,竟有些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她的坚持,那种不管不顾的决心,带着一种令人无力拒绝的力量。
渐渐地,他习惯了她的靠近,习惯了她的存在。他甚至开始默认她的好意,默认她的喜欢。她总能带来一种难得的温暖,让他的冷漠不再那么沉重。可即便如此,他从未真正把她放进心里。对他而言,她就像一束可以靠近却不必拥抱的光,温暖而安全,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