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纪时雨比他病的更严重,因为他甚至都不给查病因,更是因为他终于敢面对自己的心。
他不是只懂强制占有的路西法,他爱纪时雨,爱得死去活来,爱得恨不得为了他去死。
为爱低头,没什么了不起。
单恋一个人,根本没什么所谓,因为或许只是那个人还没有回应你,所以有期待也好过一个人自得其乐。
自作多情的人是笨蛋,爱而不得的人才可怜。
李不疾不是笨蛋,也不可怜,他始终觉得,纪时雨只是开窍晚。
所以他愿意等待,多久都没关系。
和瞿驿交谈的这几次,瞿驿初步判断纪时雨可能抑郁,甚至躯体化,因为他总是放空、呆滞、走神,李不疾要关注他的情绪,不能让他一个待着。
纪时雨依旧在家里,他的状态也不适合去工作,李不疾尽可能的居家办公,出差都让另一位同事去,他的理由很简单,家里人生病了,不方便远行。
这一年的冬天到末尾,逐渐严寒,就算太阳出来了坐在院子里也很冷,妹妹都不愿意晒太阳了,纪时雨畏寒,自然也是。
冬至那天,宁远下了一场冬雨,雨不算大,但是冷,纪时雨回忆起他十七岁的那年,那年他高二,是他和李不疾错轨的开始。
宁远的夏天雨季很长,三天两头下雨,他们在学校的器材室,换衣间,在家里的很多地方做,李不疾进来的时候,外面下起雨。有时候大雨,有时候暴雨,有时候小雨,当时他悲观地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这辈子也就看到头了。
然后雨停了,李不疾在他身体里抽了出来,可他心里的雨不会停。
纪时雨被永远困在了十七岁的雨季里。
他发现自己很矛盾,在不知道李不疾生病前,以为他本性如此,所以他可以恨,可以讨厌,可以想要杀掉,但他更想要知道原因,只是李不疾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原因,久而久之,都是怨怼。
可如今他得知了真相,李不疾不停地说爱他,他还是难以置信,他好容易就原谅李不疾对他做的那些,可是他还是接受不了李不疾说的爱,他的爱怎么会是这样呢?
可是如果不接受,会不会显得他不近人情?
他很痛苦,也很无奈,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冬天漫长又严寒,纪时雨和妹妹在屋子里取暖,有时候他也会去偷看李不疾工作,躲在书房门口看他,李不疾从小就严谨,不管是学习还是后来工作,坐得笔直,因为线上办公长时间需要看着电脑,他戴了一副平光的防蓝光眼镜,就算在家里也是西装革履,可能是因为要开视频会的原因吧,纪时雨想。
他偷偷看过李不疾很多次,很少有他感觉累的时候,某天他看到李不疾闭目,眼镜放一旁,揉捏着自己的鼻根,他才觉得,哥哥其实也很辛苦,那么高大的人也会疲惫,他也不是超人。
然后妹妹突然从他身上跳下去,一只胖猫砸的咚的一声,纪时雨无声惊呼,跟着妹妹跑下了楼,李不疾转头看向门外什么都没有,再一看监控,一人一猫偷感十足地往楼下窜。
他早就知道纪时雨会偷看他,他只是装作不知道,避免把纪时雨吓跑。
纪时雨藏不住事,也许真的恨过自己,甚至现在还在和自己做心理斗争,可是也依赖过自己,不是一次两次,是很多年。习惯是让人害怕的东西,侵蚀神志,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改变你的思想和行为,只要纪时雨对他还依赖,他们就不会走到结尾。
从他离开后再回来的时候,两人除了偶尔牵手,李不疾单方面把在沙发睡着的他抱到床上,再者趁他睡着偷亲一口额头,除此之外,再没有过任何亲密举动。
以前是他强制,逼迫,纪时雨愿不愿意他都要做,现在他反而不愿意了,纪时雨恨他,但是不爱他,他知道自己比其他单恋的人好在哪里,就好在他有病,纪时雨愿意给他好脸色,一来是给桂姨面子,二来是因为怜悯他是个病人。
除此之外,他半点感情都没施舍给自己。
因为他根本不爱自己。
所以纪时雨,在爱情的长跑里,我要多慢,才能追上你?
李不疾依旧固执地以为,纪时雨只是还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他不会不喜欢自己,不喜欢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哥哥,做过无数次爱的哥哥,他们做了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才会做的事情——亲吻、拥抱、□□,他没有道理不爱李不疾。
他会的,早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