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这时,一个穿金戴银的闲散少爷,跟掌柜的知会了一声 ,就径直上楼去了。
李三看着人走远,对着掌柜的说,“你不是说没有房间了吗?”
掌柜的支支吾吾片刻,“这这这,这位,人家早就订好了。”
掌柜的话音刚落,有一位风流倜傥的士子路过,“掌柜的,是在天字一号房吧?”
“是是是,这边请!”
掌柜的转过头,简直不敢看着对面两人的脸色。
“这,刚才那个,人家是同友人同住,二位有认识的也可以啊!”
李三看了看赫连岐,发现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你这厮!”
赫连岐按住李三的动作,“既然没有空的房间了,那就整装出城吧。”
“可是……”
李三不是很想走了,他也是常年混在边关,一时有些舍不得王都的花团锦簇。
“二位仁兄稍等!”
两人顺着声音来源看去,正是刚才的白衣男,此刻正手里扇着扇子,颇为风度的从楼梯踱步而下。
赫连岐瞥了一眼他扇子上题的字“人有所操”,心里刚想说此人品味不错,等细细一想又觉得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他一向喜欢把人往坏处想,因此,没给对方什么好脸色,甚至仗着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默默的撇了撇嘴。
楚文州自认为自己以一个十分高雅的出场,给这段相识带来了一个完美的开始。
“在下王都人士,家里时代从商,不巧,约了好友因事来不了了,因此若是二位不嫌弃,可以同在下挤一间。”
李三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你不就是刚才那个,”话说了一半,又被赫连岐拦下了。
楚文州“咦”了一声,接着说:“在下同二位虽说是第一次相见,却大有一见如故之意,眼下,因为花朝节,所有的客房都满了,最后一日,错过想必要后悔一年之久了。”
此番话,精准的戳到了李三的痛点,他看着眼前人,觉得或许也不是不可以。
“二位也不用怕不方便,在下定的房间是最大的房间,稍微凑活一晚,怎么也是可以的。更何况,在下也不如二位长得壮实,实在是不至于骗你们,二位尽管放下心来。”
李三彻底被说动了,楚文州看出来了,于是眼神似有若无的看向了赫连岐。
他最怕的就是赫连岐不答应。
赫连岐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他,衣服洁白如雪,行为举止,也称得上是君子如玉,就是他先入为主,下意识的抗拒,总觉得对方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
楚文州等了会儿,等不来关键人物的点头,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于是只得无奈的笑了笑。
“在下也不强求。”
“多谢。”
赫连岐却突然抱拳,感谢到。
赫连岐看他笑,却突然转了主意,此人心思不纯,不妨看一看,他到底安得什么心思。
楚文州没想到一时峰回路转,顿时喜笑颜开,想着不能太放肆,于是拿扇子里侧遮了遮脸,语调轻快,“那二位随在下这边来。”
李三先前还有些警惕,眼看着眼前人事无巨细的为他们打算好了一切,而且进退有度,戒心放下了大半。
期间,楚文州找了些酒来,三人在席间畅饮欢谈 ,仿佛认识了好久一般。
李三感受深刻,有时自觉说错了话,却都被眼前人轻飘飘地揭过,仿佛从未被放在心上。
只是他家侯爷看起来不太吃这一套,在席间屡次呛人家,连他都有点儿看不下去,扽了扽赫连岐的袖子,得了个“二愣子”的称号。
夜深了,李三喝多了酒,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赫连岐也神志不清,摇摇欲坠的站起来。
楚文州赶紧上前,拖住赫连岐,“李兄,扶着我,我带你过去。”
赫连岐果真喝多了,看着不声不响的,实则站都站不稳。
楚文州扶的费力,额头冒了些汗,心说他什么时候这么沉了,一边把人拖上床,被他的腿搬上去,顺手把他的鞋子给脱了下来。
当事人已然醉得睁不开眼了,头发散在背后,眼睛要睁不睁。
楚文州安顿好他,索性趴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会儿赫连岐。
有一瞬间,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段他们无话不谈的日子里。
他蓄意接近,赫连岐慢慢信以为真,对他敞开心扉,他们谈天说地,相见恨晚,抵足而眠。
有时候,赫连岐就合衣躺在床上,他睡不着,就靠着床榻,这么看他。
赫连岐只觉有人一直在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看,他又在装醉,不敢轻举妄动。
直至……他察觉到,那人的手放在了他的面具之上。
要是对方敢动他的面具,就杀了他。
赫连岐这么想着,摊开的手悄无声息的摸出了一个针状的暗器。
他一颗心一直悬着,在夜晚中,感官也像是被放大了似的,他感觉到,对方的微凉指尖慢慢划过他的面具,顺着他的脸,慢慢摸到了他的耳际,绑着面具的细绳,就被细微的扯动了一下。
一阵细微的战栗传遍全身,赫连岐身体僵硬,把手里的针转了个方向,准备一击必杀。
他听到对方轻微的叹息声,随即把手从他的脸上拿开了,似乎是放弃了解开他面具的打算。
对方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随后一阵风带着窸窣声,对方离开了。
赫连岐睁开紧闭的双眼,手腕一转,暗器被重新安置了回去,他若无所觉的又躺了一会儿,等屋内除了李三的鼾声,再无其他之时,手摸上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铁质的冰凉刺了他的手指一下,他的心脏被轻微的扎了一下。
赫连岐眼看窗外月光如水,耳朵一动,听见了门被关上时的轻微“吱呀”声,很热,很淡的声音,于是他翻身下床,披上外衣,跟了上去。
大半夜出门,此人定有什么不轨之心。
他倒要看看,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