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阳含糊地说:“好奇。”
“为什么偏偏好奇他?”
谢安阳也觉得自己问得太直白,不引起怀疑才奇怪了,可内心深处生了一团迷雾,让他看不清前路,还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憋得慌。
谢安阳飞快地找补:“我是奇怪他为什么不把忘川府设在枉死城中。”
出乎意料的是,郑康竟没有追问下去,似乎并没有生疑,还铁青着脸色瞪他一眼。
谢安阳眉头一蹙,“又瞪我。”
郑康说:“忘川府不仅要管枉死城,还得看顾花田里的人,早跟你说过了,你听到哪去了!?”
谢安阳不禁冷笑一声,“你所谓的管他们,就是放任他们在忘川自生自灭?”
“忘川府有规定,如若花田的人肯放下执念,再喝一次忘川水就能去轮回。”
谢安阳握着茶杯的手一僵,“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郑康说:“肯放下执念的人少之又少,但凡能放下心结,也不至于喝了忘川水还会记得。”
“合着你这是废话?”
郑康感到很无奈:“你也看到了,白天差使会在花田巡逻,不仅是为了守护彼岸花,也是想给他们离开的机会——只要他们想清楚,随时可以找差使带他去往生殿。”
谢安阳问:“枉死城数千年历史,有多少人找过差使?”
郑康:“上千人吧,可惜真正能忘记的人屈指可数。”
“所以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就胎死腹中了?”
“差不多。”
“没有别的办法么?”
“两条路,要么忘记执念去轮回,要么被收编为地府人员。”
谢安阳不禁急躁起来,“就不能都收为地府人员么?”
他刚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蠢话。
这世间什么样的人都有,都说人生来是一张白纸,后天的脾性就会定型,恶人太多,好人太少,恶人最终能否为善很难评判。
人们来而复往,如同蝼蚁一般,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不多,没人有耐性去判断那个人是好是坏,只能尽可能选择对地府有用的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招进地府,若是当中混入危险分子,你永远不知道多少人会因他们而受到伤害
如若有城府极深的人坐到官位,就会像瘟疫的源头,一发不可收拾地祸害身边的所有人,若是忘川府自身都乱套了,还谈何管理枉死城?
郑康说:“整个地府只有枉死城会养闲人,除非有空职才会考虑。”
“……”
谢安阳就打起了小聪明:“就是说……嗯,能不能设一个空职?”
“枉死城虽是由忘川府管辖,但忘川府的决策也得上报地府,知会一声以示我枉死城与地府心连心。”
“那就设啊。”
“比如?”
“……”能力有限,他连地府的职位结构都不知道,谈何设空职。
谢安阳的气焰这就蔫了,他抚着下巴,“那你说这么多干嘛?”
郑康喝了口茶,张口就来,“民间神话故事里的神仙都是要去人间历练的,要不你也提前走一遭人间?”
谢安阳感到莫名其妙:“你们地府这不算神话吧?”
郑康平声静气地说:“新城主候选人须保留记忆,否则容易意气用事,就像你一样,想法过于天真,从不考虑利害。你去人间历练一回,当你再次回到地府,就会在往生殿看到前三世的走马灯片段。”
谢安阳却有些疑惑:“什么走马灯片段?我怎么不记得?”
“人间还有说法叫诡盘,你喝过忘川水,当然不记得了。”
谢安阳一时入了神。
他并没有装傻充愣,如常宇所言,他根本就没喝过忘川水,就不可能出现记忆损伤,可他来时根本没看到什么前世走马灯。
谢安阳兀自琢磨了一会,半信半疑地盯着郑康,“你让小植进入枉死城的条件就是让我去轮回?”
郑康慢条斯理地说:“近些年设了个候选人守护者的闲职。”
“说人话。”
“就是找个人陪你去轮回,他可能拥有彼岸花的神力,而你没有,每当你遇到危险时,他会保护你,尽力让你活到寿终正寝。”
“那小丫头片子的个头还没到我腰,你让她来保护我?”
郑康翻个白眼,“你们要是一起轮回,下一世的年纪相差无几。”
谢安阳想象了一下画面,感觉还是不太行,便摇摇头,“再回到枉死城我岂不是成你这样……不是,我是说,那时候我胡子一大把,还管什么枉死城?”
“那你别想让她进枉死城了。”
谢安阳不慌不忙地接着抖机灵,“要不您让小植来当这个继承人好不好?候选人不也是名正言顺的虚职?”
郑康讥讽道:“候选人是不会签下终身契的,得当选城主才有资格,她一样进不去。”
“说了是半天是废话?早知道我就不该来。”
郑康却不担心他会拒绝,“你想清楚,还有个好处。”
谢安阳默默微笑。
郑康:“你可以带着记忆转生。”
谢安阳脱口道:“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是说带有记忆的人会凌驾于众生之上,很可能会影响人间秩序,不能让他们去轮回么?”
郑康飞快地接了一句,“我相信你。”
“什么?”
“你没有那个能力?”
谢安阳撇撇嘴,“我回去了。”
他走出几步,又默默转回身,讨好地笑问:“话又说回来,城主啊,你能否跟我说说刘钦和小青梅的故事?”
“想借此威胁他?”郑康一挑眉。
谢安阳继续给他倒茶,“没有的事,本少爷最善良了。”
郑康点了个头,“你着实容易心软,当心哪天害了你。”
谢安阳还殷勤地凑上前给郑康揉肩膀,“快说说怎么回事,我想听。”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长不长没关系,就是关心钦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