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渡听完,只觉又是一股气血上涌,脑子差点没涨炸开。
好你个周墨斓……真是个不知好歹的混蛋。
出差这些天,他们明明天天都在聊,周墨斓连鸡毛蒜皮的屁大点事都能给他说,他烦都快烦死了,却没承想对方会唯独对已经伤成这样的手只字不提,真不知道安的到底是什么心,总之肯定不可能是好心,明明这双手在他出差之前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的,有时候不戴护腕都没事儿了的,而且他已经三番五次地叮嘱过对方要好好养手,对方也满口称是了的。
想到这些,徐渡真感觉自己快气晕了。
他也是被虚伪的平静麻痹了神经,让他忘了周某本身就是个不听话的惹事精,风平浪静永远都是在为下一场暴风雨做足酝酿,等着彻底掀翻对方小船的那一天,瞧瞧,现在不就是吗?他们才消停没几天,周某就给出差刚回来的他搞了几个大的,让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哪气起,像是在胸口堵了口恶气,让他觉得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
他不得不大口地呼吸,根本再也控制不住地控诉那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混蛋:
“周墨斓,我说过几次了?手有伤就不要吃发物,不要一天到晚打游戏,影响炎症恢复,你全都当耳旁风吹了是吗?我真的受不了你了,小时候你也没这么发癫,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就是不懂什么叫‘自爱’?有人像你这样摧残自己身体的吗?有人像你这样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吗?你下次要是再让我发现胡吃海喝、每天连续打游戏超过一个小时我真的......!”
忽的,徐渡顿住了,喉咙卡住了,一同卡住的,似乎还有他的大脑,他发现,他似乎想不到任何足以施加这些惩罚的身份,更想不到任何能够施加在对方身上的惩戒,他的心情在不停地警铃大作,疯狂冲他的大脑叫嚣着:
“警告!警告!您所设想的所有惩罚方式在此对象身上不可用,您无法承受惩罚此对象带来的后果!”
这瞬间,徐渡怔住了,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何处生出的潜意识,他的知觉到底是在被什么牵绊,让他下不去手、甚至连嘴也下不去真的惩罚这个混蛋。
好憋屈、好憋屈……
他又开始觉得胸口和喉咙堵得慌了,满腔怒火无处落实,他甚至气得真有些头晕,不由得抬手扶住了额头,极力平复着剧烈起伏着的胸腔,大口喘着气,转口说道:
“我真的……要被你气死了……”
他是真的要被周墨斓气死了,是,是,他是明白有人喜欢吃零食打游戏,也明白自己没有任何权利和身份去管束对方的所作所为,但他就是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轻浮到这种程度,轻浮到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他无法理解,周墨斓为什么要摧残自己,顶着这么严重的手伤打游戏,难道都不觉得疼吗?
——到头来,他最生气的还是这个。
都说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会发抖,他现在也算感觉到了,他现在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该死的,他甚至忍不住咬了咬牙,暗骂一声,他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他明明不是情绪化的人,他明明是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紧紧掌控在自己手里的人,可是从小到大,任何事情,只要一跟周墨斓扯上关系就会让他失控,让他变得根本不像自己......
周墨斓果然很讨厌,他果然不适合跟周墨斓待在一起。
他最后不得不再次总结出这个无数次得到过的结论,
他痛恨失控,更痛恨这种完全失去自我的失控,他的直觉又开始告诫,它说,徐渡,你不可以再管这个人的事了,他会毁了你。
是,是的,没错,“周墨斓”不可以存在于他的生活中,“周墨斓”必须消失,他的生活才会重回正轨……
覆水难收的结局仿佛雪球一般不断在他的脑子里越滚越大,他似乎掉进了一个由愤恨炸出的黑洞,被“雪球”撵着脚后跟碾压,偏偏这时,衣服传来了微微被扯动的触感,扯走了他被“雪球”追捕的神经。
他用余光去看,是只戴着黑色护腕的手,白皙、指节分明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了他的衣摆,扯动的时候,动作好轻、好轻。
徐渡放下手时,映入眼帘的就是周墨斓那双试探着的眼睛,饱含着泉涌一样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