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无人出声,连咀嚼声和碗筷碰撞的声音都很轻微,秘书凑近几步,低声禀报:“老板,少爷今天没有进公司打卡。”
柯盛强扒了两口饭,语调平淡地说:“你去告诉柯宴,一周七天,必须每天去公司报到,要是再缺席,我不保证顾家人的生命安全。”
秘书转身出去。
柯盛凡小声提醒:“大哥,杀人是犯法的。”
柯盛强:“说谎不犯法。”
柯盛凡:“这属于恐吓。”
柯盛强咀嚼着嘴里的毛豆,似乎是在思考,半晌,他呷了口茶,锐利的眼神突然看向柯盛凡。
柯盛凡毛骨悚然,蓦地惊慌起来。
“柯宴和那个姓顾的男人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柯盛强问。
柯盛凡愣了一下,笼统地说:“在同居。”
“那么柯宴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他跟这个分了,还会不会谈下一个?你了解过吗?”
柯盛凡惊疑不定地说:“应该是......”
“应该?看来你并不了解。”柯盛强放下碗筷,神色很平静,堪称和蔼,“盛凡,你又搞砸了。”
又?柯盛凡皱了下眉毛,也把碗筷放下。
“你贸然出手,把局势全部搞乱了,你做事太潦草了!”柯盛强突然拔高了声音,严厉地说,“那小子原本可能只是图个新鲜,现在好了,他当自己罗密欧!做人和做生意一样,要把握好分寸,宽严并济才是正道,你只会硬来,一条道走到黑!”
柯盛凡低着头,恼怒地说:“他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有什么用!”柯盛强用手指戳桌子,怒气喷薄道,“你根本搞错了目标,你得让柯宴主动和对方分手,而不是逼迫对方提分手,他现在把自己当情圣!这死不死活不活的儿子我要来有什么用!”
柯盛凡透不过气,抿着嘴拽了一下衣领。
“你办事过于仓促,还没了解清楚就下决定,所以才会一事无成!”柯盛强毫不留情地说,“就拿你创业这事来说,你翅膀硬了吗?就敢往外飞!摔死在悬崖上还得我来救你!”
“我不用你管,我自己能行!”柯盛凡厉起眼睛,“谁做生意不是摸爬滚打出来的!”
“那是因为人家没资源,只能撞得头破血流,你明明可以多学多做,再去创业,我肯定不拦你。”柯盛强骂道,“你干了什么?你把公司股份给卖了,你脑子清楚吗?”
“这破公司的股份我不稀罕!”柯盛凡踹了脚椅子站起来,两手插在兜里往外走。
柯盛强瞪着他的背影,猛地一拍桌子,杯碟震得叮当响。
*
顾泽桉上飞机之前给柯宴发了条消息,说要寄考研资料给他,柯宴当即回了他一个地址。
已经一个月没有联系过了,顾泽桉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在出租车上,心中惴惴不安,怕柯宴过得不好,又怕他过得太好,转眼已经将自己给忘了。
柯宴不知道他要来,最后一秒,顾泽桉还是可以后悔,他在小区里迷了路,提着拖箱饶了好大圈子,他走进电梯的时候,手脚都在发抖,他不知道这种焦虑从何而来,但他就是害怕,害怕的事情太多了,哪件都不是最重要的。
顾泽桉始终觉得,他应该在这段感情里承担起更多的责任,他比柯宴年长,更早步入社会,他有义务去维护这段感情,保护柯宴不受到伤害。
然而,他逃跑了,他提出了分手,抛弃了柯宴。
他惭愧自责,却又无能为力。
走到那扇门前,手指摩挲着门铃,踟蹰半晌收回手,屈起指节抵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屋子里没有动静,顾泽桉又去摸门铃,突然传来的脚步声令他慌张收回手,端正立在门前,低垂的眼帘落下月钩般的阴影。
门被打开,冷气扑面而来,随之还有浓浓的、挥散不去的烟味。
柯宴拧起眉,露出诧异又惊慌的眼神,语气不善道:“你怎么来了?”
顾泽桉视线越过柯宴的肩膀,望向客厅一隅,柯宴飞快往外走,又将门关上,将他堵在走廊里。
顾泽桉迟疑问道:“家里有人吗?”柯宴从来不抽烟,那么浓的烟味又是哪里来的,顾泽桉不敢细想,稍一深入,便觉得心慌,鼻腔也发酸。
“家里有点乱。”
“哦,我没什么事。”顾泽桉皱了一下眉,故作轻松道,“那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