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桉陪着柯宴兜了一圈,又去吃了烧烤,吵吵嚷嚷几个小时,到家快十二点,顾泽桉实在精疲力竭,洗过澡倒头就想睡。
他躺在床上迷迷瞪瞪地想,这小子真是会消耗他的精力,真是太黏人了。
明明很困,却又睡不着,他在黑暗中摸索手机,打开聊天界面,柯宴应该到家了,不知道睡没睡。
他翻看相册,这几个月拍了不少照片,大多是饭菜,也有他和柯宴的合影,笑得乱七八糟,可一看就很开心,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笑起来可以这么放肆。
从前他觉得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父母是否祝福并无所谓,只要彼此坚持,携手共进,别的眼光都是转瞬即逝的光影,那么的无足轻重。
可最近顾泽桉开始动摇,柯盛凡的态度让他惧怕,而柯盛凡的背后还有柯盛强和整个柯氏集团。
在最开始的时候,顾泽桉认为爱情是合则来不合则去,从彼此吸引到磨合,往后或是共度一生,或是各奔前程,那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顾泽桉以为自己足够坦荡,也足够豁达,可以接受命运带给他的一切后果,直到今天,他才明白,柯宴是不同的,只有柯宴,他不想放开,他眷恋那个男孩带给自己的温度,那些小心翼翼与珍惜,那些深藏在心的爱意,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具象化,最终幻化成柯宴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变了,爱情让他变得惴惴不安,不再那么大胆。
他关掉和柯宴的聊天框,打开了柯盛凡的聊天界面,他从来不删除和柯盛凡的聊天记录,他交心的朋友寥寥无几,纵使聊天内容再多,也占据不了手机多少容量,这些聊天记录代表了他和柯盛凡的十年。
从彼此生疏,到谈天说地意气相投,学生时期,他们最好的时光里,可以在图书馆里轮流坐同一张椅子,一个刷题,一个在马路上背书,每隔一小时轮换,后来他们步入社会,在鱼龙混杂的世界里生存,柯盛凡教会了他很多处事方法,再后来他被铭光开除,柯盛凡创业失利,两人并肩共行过很长一段时间。
直至今日,聊天记录里再也没有从前的一丝痕迹,只剩反复的威胁与命令。
“如果你不和柯宴分手,代价不会是你想看到的。”
顾泽桉用手臂遮住眼睛,闷热潮湿的空气里,汗水与泪水混成一迹,藏入仲夏夜无声处。
*
顾泽桉换好了礼服,跟随王岩钦走到客厅中央,天还没亮就开始忙,也不知在忙什么,都是零碎的事情,东一榔头西一锤子。
顾泽桉起初稍许有些紧张,后来便想着多学学,年底陈焱结婚他还得当伴郎,甚至得更忙。
王岩钦今天特别兴奋,扯了两下顾泽桉的领结,拍拍他的肩膀,赞叹道:“你这伴郎,这赶上我新郎官了,太亮眼了。”
顾泽桉连忙恭维他,花里胡哨地夸,也甭管违不违心,反正王岩钦是听舒服了,笑容可得意。
王岩钦嘱咐道:“待会儿去接亲,那些脑筋急转弯啊,算术题什么的,都交给你了,可得给她们露一手!”
顾泽桉笑着点头,口袋里的手机震了有一会儿了,他看时间还没到,对王岩钦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王岩钦不在意地点点头:“快点回来啊。”话说一半,就被媒婆拽走了。
顾泽桉拿着手机往里走,进了一楼的卫生间。
来电显示是柯盛凡,这是两人闹翻之后,顾泽桉第一次接到他电话,可短信收了不少,顾泽桉并不认为柯盛凡是来求和的。
他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呼吸声却很沉,长久的沉默后,柯盛凡沙哑地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顾泽桉撑着洗水池,努力让自己维持谈判时的镇定,“这种事情,你应该去问柯宴,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分手也是。”
柯盛凡的声音显而易见粗重了起来,“他年纪轻不懂事,你也拎不清,顾泽桉,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跟柯宴提分手,我保证不找你麻烦,从今往后,咱们和以前一样。”
“我突然有点好奇。”顾泽桉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紧皱着眉,“你这么讨厌我,那会儿为什么要跟我做朋友?”
“因为徐冬。”柯盛凡坦然地说,“徐冬那件事情上,我觉得你很爷们儿,后来我慢慢发现,你就是顽固罢了,但不管怎么说,咱们这么多年朋友,你能不能为我想想,柯宴这些年都跟在我身边,你俩在我眼皮子底下好上了,一个是我侄子,一个是我兄弟,你让我大哥怎么想?!我怎么面对我大哥大嫂!”
顾泽桉缓了口气,“我喜欢他,因为他是柯宴,不是谁的侄子,也不是谁的儿子。”
“这是我的失职,既然你一意孤行。”柯盛凡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森冷道,“别怪我。”
电话啪嗒一声被挂断。
顾泽桉捏了一下眉心,打开水龙头,掬水洗脸。
外面有人敲门,顾泽桉洗完脸很快出去,迎亲的队伍即将出发,王岩钦正到处在找他。
客厅里一片混乱,到处人挤人,顾泽桉稀里糊涂上了一辆车,另外还有两名伴郎和他坐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