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想起柯宴，觉得这小子可能正处于青春叛逆期，一方面对同性恋有偏见，另一方面又对这种偏见感到不耻，或许大多数人都是这种状态，努力包容不同的性向，但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就不行。

他这么一想，又觉得柯宴还挺好的，爱护家人，也尽可能弥补他，给他介绍的孙小彭也不错，教会了他很多。虽然小羊羊搞砸了。

他翻了个身，把手机拿过来，觉得应该深入学习一下应该深入学习的深入问题。

他拉开床头柜，把记事本拿出来，趴在床上哗哗写了几行计划。

4月：和霖霖继续培养感情

5月：周年聚会，带霖霖出席，如果他愿意的话

6月：霖霖期末考试，不打扰

7月-8月：邀请霖霖入住，继续培育感情

9月-12月：专注考研

次年1月：深入发展

顾泽桉托着腮帮子看着那页计划表，犹豫该把初吻塞在几月。

他和徐冬在小树林里牵过一次手，是他主动的，只牵了几秒钟，徐冬很快甩开了他的手，他已经记不太清当时的画面，但还记得牵手时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翻了个身，反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回味起当时的感受。

谈恋爱的滋味太神奇了，他的工作总是在算账，可恋爱算不了，正负不能抵消，哪怕结局难堪，他也从来不后悔那场恋爱。

无关是徐冬，顾泽桉在感情里付出了全部，也收获了心跳，他无愧于心，无愧于自己坦荡的原则。

他又趴到本子上，在7月-8月后面加上‘接吻’两个字。不知道霖霖有没有经验，可不能太露怯了。

*

柯宴晾好衣服后，直接在地板上坐下来，他低头看着自己小腿上的肌肉，觉得这辈子都娘不了一点，撒娇也撒不了一点，只有干家务做饭能上分。

顾泽桉还在睡觉，柯宴做好四菜一汤，徘徊在房门口，虚掩的房门没有关紧，他从门缝里看进去，顾泽桉合衣趴在被子上，用枕头盖着脸，手边还摆在记事本。

他犹豫了一会儿，蹑手蹑脚推门进去，在床边上蹲下，掀开枕头的一角。

顾泽桉攥得很紧。

柯宴先松开，转而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哥，一点多了，起来吃饭。”

他瞄见那本记事本，顾泽桉给自己的恋爱写了计划表，“接吻”那两个字尤其刺眼。

顾泽桉睡梦中呓语两声，鼻翼翕动，慢慢睁开蒙眬的眼，含糊问：“什么菜，好香啊。”

“红烧肉，起来吧。”柯宴不再看他，转个身出去。

顾泽桉从床上爬起来，昏昏沉沉冲去浴室洗漱，红烧肉的香气勾得他鼻子发痒，太香了。

红烧肉、油焖虾、清蒸鱼、清炒油麦菜、番茄蛋汤，都是家常菜，但柯宴手艺不错，比饭店里清淡点，但也色香味俱全。

顾泽桉挺感慨的，觉得柯宴仁至义尽了，毕竟也没多大点事情，当时挺生气的，这会儿想想，也觉得自己这个当长辈的心眼太小。

他尝了几口菜，感动地说：“柯宴，咱们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吃过这顿饭，就两清了。”

柯宴抿了下嘴，“先吃饭。”

顾泽桉点点头，食指大动。

柯宴把红烧肉拆开，瘦肉夹给他，见他不吃虾，把盘子往他那挪了挪：“吃虾。”

“你多吃点儿，我不爱吃，麻烦。”顾泽桉去冰箱里拿了两罐气泡水出来。

“懒货。”柯宴把盘子挪回自己那边，把虾壳给他剥了，沾了汤汁放进他碗里。

顾泽桉这会儿完全不生气了，真心觉得柯宴这孩子挺好的，特别孝顺，他想了想说：“你以后还是别叫我哥了，管我叫叔吧，辈分都乱了。”

“给你脸了！话怎么这么多！吃饭！”柯宴把最后一只虾扔他碗里，粗鲁地擦干净手，抓起筷子吃饭，心里酸得直冒苦水，就觉得这人也忒不是东西了，就这么讨厌他，一百种花样跟他划清界限。

“你啊，就是乖不了几分钟。”顾泽桉摆摆手，“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