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澄气得两眼睁大,又抢过他手里的烟,直接掐掉按在地上踩了两脚,让贺建国恼得连连叹息,“还嫌自己今年去医院不够多?上次手术完还没多长时间,你还敢抽烟!”
贺建国偷偷地将剩下的烟盒子藏起来,却被贺子澄抓到个正着——“没收!你不准抽了。”
贺建国眼睁睁地看着那包藏起来的烟也被贺子澄给夺了过去,忍不住嘀咕了声:“我这到底是养了个儿子,还是养了个祖宗啊……”
*
第二日,开始了正式的拍摄。
器材早已被搬运到了取景地,工作人员也已经就位。
在这里取景的原因,是因为此地有一大片景色十分奇异的古河床。
俯拍画面能拍出荒凉沧桑而沉重的末日感。
这天的戏是路时年在这片古河床上被反派跟踪,他察觉到了身后奇妙的冰冷的视线,索性跳入了冰川河水中,在黑暗的深河底下却被什么更加可怕的怪物一直追逐着。
这段紧张的戏份需要演员调用全身的恐惧害怕的感觉,直到主人公沿着寒冷的冰川融水一直游发现另一片洞天。
而在那片洞天处,主人公却开启了新的逃亡之旅。
只是这片跳水的戏,是在冰冷的潭水下进行。
为了追求真实逼仄深黑湖水里水怪追逐的感觉,需要路时年亲自下水拍这段戏。
路时年下水时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倒春寒还没过去,乡下的潭水更是冷得让人牙齿打颤。
但是工作毕竟是工作,路时年咬紧牙关,为了拍好这一镜头,来来回回入水跳潭好几次,身上湿了一个多钟头。
虽然上岸后,顾寻立马将毯子紧紧地裹住他,不停地搓着他的手,但是寒气凝集在身上,很难忍受,他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顾寻微微皱起眉头,休息的空档让小周帮忙去村干部那里弄点驱寒的中药汤,等今天的戏一结束,就熬了让路时年喝下。
这种戏对顾寻来说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但他的身体素质显然和路时年的不在一个档次。
见路时年的脸色有些仓边,顾寻忍不住担忧起来。
好在第一天的戏份不是很密集,来来回回拍了几十个镜头,终于过了。
路时年今天的戏结束,因为浑身湿了,所以他提前离场回了农家院子。
只是似乎这坡道变得比昨日刚来的时候更加长了,脚如灌了铅块一般沉重,身体也说不上来的软绵绵,有气无力,连走路都飘忽晕乎的,感觉自己回到了那股虚空中脚底悬浮着茫然一片的电流。
路时年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农家住处的。
迷迷糊糊地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上了一身更暖和些的衣服,在炕边躺了下来。
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年迈的老婆婆见他吃饭的时候没什么精神,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忙开口问他是不是不合口味,路时年摇头说着:“婆婆,没有的事!很好吃,我只是今天有些太累了。”
然而愧疚地强迫低头吃完了一整碗。
然后没多久,就去茅厕吐了许久。
摇摇晃晃回到房间,路时年感觉天地都在旋转。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像是在发烫。
但是这个地方,跟城里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为了拍这几场戏,他们都住在这农家得半个月时间。
“不要跟我见外。”
路时年的耳边突然响起那日顾寻的声音来,他的神情凝重而严肃。
若是自己一声不吭地扛下,然后再让顾寻发现自己身体状况不对劲却不说,只怕会惹他生气难过。
路时年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在通讯录置顶的人里很快就找到了顾寻。
盯着那个头像,双手无力地打出几个字来,发出去一条短消息:“寻哥,我好像发烧了。”
放下手机,闭上眼睛躺着休息了一会。
世界安静得让人开始怀念城市的吵闹。
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听到手机微信的“滴滴”声,拿起手机,果然,是顾寻。
他的头像只简短地回了一条消息:“我就过来。”
路时年乖乖地继续在床上躺了一会,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让他产生了错觉——
他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
门口传来模糊而熟悉的人声,是男人和老婆婆低声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门把转动,顾寻将门打开了。
路时年的门其实并没有锁。
这是特地给他留了门了。
迷糊之中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朝他靠近,一只温热的手覆盖在他的额头。
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耳旁问道:“你身上有些烫,我去跟导演借车送你去医院。”
“……”
“时年?还清醒吗?”
“寻哥,你来啦……”
“来,我背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