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那边才传来一句。
“贪心不足蛇吞象。”
吴桐不满意这个答案,皱起了漂亮的眉眼:“你不是牧师么,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应该宽容地表示原谅我才对。”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对面好像低笑了一声,没等吴桐仔细听,网格窗被打开了。透过方窗,他能清晰地看到另一侧牧师被白色罗马领掩盖若隐若现的喉结。银发牧师递过来一本翻阅到泛黄的牛皮《圣经》,是他平时看的那一本。
青年没有接过来,他不爱看这玩意。他俯下身,从方窗看向书的主人。牧师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玩弄银质的十字架,他不由看入了神。
“你做什么与我何干?若你做了错事,便日日真诚忏悔,终有被神明原谅的一日。”
被对方的声音打断,吴桐谴责地瞪了他一眼,怎么就与你无关了?如果不是你在这,我这辈子都不会来教堂。
然而吴桐张了张嘴,还是接过了那本圣经,靠在椅子上翻阅:“我没做错,我不想杀死他的,是他自己往枪口上撞。”
“那你便不是伪善,身不由己罢了。”
“你是在安慰我吗?”吴桐笑了,连手中的圣经也有趣了许多,“那你也是身不由己吗?你曾说过,我们是协议结婚。”
对这个问题,对方没有正面回答:“人生在世,没有谁能来去自由。但只要你心怀愧疚,想乞求原谅,便可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主。”
看出对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从来没听对方说过这么多话,不想就此结束,吴桐只好顺着话题继续。
“是,我会愧疚。”吴桐珍重地抚摸着手中的书,神情却是不屑的,“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会后悔我所做出的每个决定,更不会卑微乞怜。”
凤鸢眼神渐冷,这一刻他甚至怀疑吴桐已经恢复了记忆,那张嘴里吐出的每一句话,他都不想听。
“你可以选择自由,只要你承担的起你抉择的后果。”
既然选择了脱离特殊任务,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他已经耗光了所有耐心,没时间陪这个死不悔改的人类周旋了。
气氛降至冰点,无声的硝烟四起,吴桐敏锐的感受到了牧师身边骤降的空气,即将出鞘的杀意席卷而来。他还没想清楚自己的话怎么惹怒了对方,身体已经比思绪快一步,异化后柔韧的身躯快速从网格窗钻进对面,赶在对方动手前,直直地扑了上去。好像他本能地觉得,这样可以把人哄好。
坚硬的胸膛如同一堵墙,撞的吴桐鼻子发酸,他胡乱抓着对方左肩斜披的圣带坐起身。抬眼正对上了对方不悦眯起的桃花眼。本是风流薄幸的桃花眼在这个人脸上却让人胆寒压迫,英俊的面庞一寸一寸爬上可怖的森寒。
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倒确实让凤鸢聚起的杀意消散几分。他看着揉着鼻尖的人类时,暗自叹了口气,罢了,自己不必出手破坏规则。
但他脸色还是难看,声音掉着冰渣:“你在干什么?”
“抱歉,我下次一定走正门。”吴桐缩了缩脑袋,想从他身上爬起来,手扶着对方的腰着力起身。
后领却突然被拎住拽开,银发牧师说出来很不符合自己职位的话:“想死么?”
重心不稳,吴桐向后摔在了地上,狼狈地揉着屁股,嘴里还不忘嘟囔道:“想你妹啊,摔死我了!哪来的野牧师,一点都不绅士......”
他压低声音的话自然是被凤鸢听见了,男人额角青筋暴起,却在看到吴桐泛红的眼里氤氲的水汽后,还是无奈于心软,低气压着开口:“滚,别再来打扰我。”
什么人啊,不仅把他推在地上,还敢叫他滚!不要这个老婆了!
“哦。”吴桐气哼哼地要站起来离开这个狭小的告解亭。
谁承想,对侧的门突然敲了几下,犹豫着打开。
是原本排在第一个的信徒:“抱歉,牧师大人的弟弟,我有急事要回去,既然要走了,您给的钱我就不能要了......哎?人呢?”
弟弟?他瞄了眼藏在桌下的青年,他可没有这么烦人的弟弟。
吴桐给凤鸢使眼色:别说我在这,丢死人了!
牧师不紧不慢地关上网格窗:“他走了。”
那人拿着几张钞票不好意思道:“哎呦,我真是老花眼了,竟然没看到!”
他一走,吴桐便要挣扎起身,然而后一位信徒没给他这个时间:“牧师大人,请为我赦罪!”
吴桐:..........
就不能等他溜出去再来人吗?他一直蹲着脚很麻的!还有他为什么要藏着?凤鸢绝对是故意整他!
吴桐咬着后槽牙瞪他,却发现银发牧师已经开始规劝迷途羔羊了,丝毫没有让他走的意思。吴桐蹲了半分钟,小腿已经开始泛酸了,养尊处优的少爷便顺应心意地跪坐在了地上。
告解亭十分狭小,空间仅能容下一个成年人,吴桐这一坐,便真个人都挤到凤鸢桌下的腿间了。
如果说是两个陌生人,这个姿势视觉上看会十分尴尬,但吴桐和凤鸢却是名义上的夫妻,气氛骤然暧昧旖旎起来。
感受到大腿边温热的呼吸,凤鸢眉心一跳,狠狠掐住青年的下巴,狠戾的力道像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警告的眼神似乎在问他:“你要做什么?”
吴桐吃痛地皱了下眉,委屈地抬眼看向牧师,用气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感觉到钳住下巴的力道松了松,吴桐挣扎开大手的束缚,尖锐两颗的蛇牙对着虎口报复性地咬下。
感觉右手被温热的口腔咬住,男人呼吸一窒。他自然知道吴桐是在恶作剧,但他仍是反映巨大,另一只骨骼分明的手背青筋暴起,扯住了捣乱的人的耳朵。
青年的耳朵很是敏感脆弱,被揪住耳朵后马上乖觉地松口,凤眸泛起委屈的滟滟水光。
哪怕知道此人多半又是装的,凤鸢还是在不知不觉间放轻了力道,最后倒像是在揉搓爱人的耳尖般。
青年得逞后消停了一阵子,但他就像条养不熟的蛇,被抚摸后没一会又要吐信子。趁人不注意,他大胆地把脑袋搭在了男人结实的大腿上,舒服地仰着头看他。
凤鸢心烦意乱,想要推开腿上的脑袋,却又不知为何没这么做。
那个信徒还在唠叨地告解着,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青年安静地伏在他的膝头,先看见的是浓密的黑发中若隐若现的发旋,视线再往下边正对上那双上挑的凤眸。和无辜潋滟的眼神不同,那微抿的嘴角出卖了此人的愉悦。继续顺着脖颈线条往下,他的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锁骨,随着呼吸若隐若现。
这个角度实在太糟糕了。
男人眼底的欲色加深,看着不知死活的人类。
感受到了他越来越炙热的视线,那人忽然倾身向前,蛇信子从殷红的唇瓣快速滑过,勾得人心痒。
他故作不解道:“怎么了?我亲爱的丈夫。”
凤鸢眼底晦暗,拽住他的头发往后扯:“别太得寸进尺。”
青年笑吟吟地向后仰起头,露出白皙的脖子,美丽危险又脆弱易碎,如同引颈受戮的羔羊。
他的手指虚虚悬在对方腰带上,媚眼如丝:“要我帮忙,还是继续装正人君子?”
帮什么?
男人不想承认,他一下就想到了情.色的内容。热流向下奔涌,身体在轻易的撩拨下溃不成军。
几乎咬牙切齿,凤鸢手中用力拽住他的头发:“离、我、远、点。”
“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青年丝毫不管头皮传来的疼痛,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戏谑,让人极为不爽。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们是合法的夫妻。”吴桐狡黠地用气声说道,“在告解室里,一边普度众生,一边亵渎神明,很刺激吧?”
对面真诚的忏悔也在他的话语里逐渐变了味,牧师神色幽深地垂眼看着妖精般的人,和他嫣红的嘴唇。
吴桐明显感觉到,被薄薄一层西装裤包裹的大腿肌肉开始变得僵硬,而他期待的地方也开始变得炙热硬挺。
吴桐简直要笑出声了。
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