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室友的五官变得模糊,紧接着她父母的身影也模糊了,最后就剩下一脸惊恐的师姐,她拉着自己疯狂的逃跑,她们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里面不断的有手伸出来想拉住她们,只要她们慢下来一秒,就会被吞噬殆尽。
江为安躲在毛毯里的身体开始颤抖,她双目紧闭,鼻子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哭。
燃烧的木炭爆出一个火星,在江为安的梦境里,宛如一个从天而降的巨大陨石,砸塌了她多年的家……
一只手温柔的覆在江为安的肩膀上,像是哄小孩子似的,轻轻拍。
江为安的身体还在颤抖。
低沉的曲调慢慢哼起,哼得有些跑调,但江为安已经安静了下来。
她梦见自己掉进了沼泽,身下泥泞又冰冷,她无处借力,只能凭借着意志,手指扣着四周勉强能够抓到的东西往外拱着身子。
江为安几次用力都没办法让自己爬出来,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一阵跑调的哼唱传来,像是一道光,江为安求生的意志达到了顶峰,她拼尽全力的伸出手抓住了光,然后接着那股力量爬出了沼泽。
江为安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充满担忧的湖蓝色眼睛。
江为安下意识往后躲,胳膊却被拉住。
她用力地往后抽自己的胳膊,却无意的把伊万的胳膊扯到身前。
伊万靠在沙发上,往前探着身子,把胳膊递到江为安身前。
江为安低头,发现对方的手被自己紧紧抓住。
她梦里抓到的光是……
江为安松开手,伊万站正,他的手腕上有一道明显的被抓出来的红印。
江为安心里一紧。
“好点了?”伊万并未注意手腕被江为安抓伤的红道,而且关心的问她。
江为安点点头,她还未完全从刚刚的梦境中缓过来,她的目光落在伊万的手腕上,嗓子堵得难受,想要说什么,脑子却跟死机了一样,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你需要放松。”伊万建议道,他的眼睛明亮又干净,语气听着像在安抚:“你太……焦虑了。”
江为安用毛毯把自己围起来,四肢冷的彻骨,五脏六腑像是和身体分了家,各过各的,谁也不愿意分点热量出来。
伊万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自己也捧着一杯坐下。
他还是抱着两本书,一本《百年孤独》一本字典。
江为安以为他还会安慰自己,然而过了十分钟,伊万已经完全沉浸在书里,他看起来读的很费劲,手指频繁的翻动字典,又来回对照书上的文字,专注到忘记了时间。
江为安看着他,随后下地,从书架上翻出来一本书,窝在沙发上也看了起来。
一时间,安静的客厅里只有轻绵的呼吸以及翻书声。
一大块雪松动,从房顶滑落,压塌了一小段树枝,声音惊动了伊万,他抬头看向窗外,发现压塌的树枝可以会堵路的时候,眉头皱起。
他的目光又转向了靠在沙发上看书的江为安的时候,眉间的烦闷很快的散开。
江为安没有被窗外的动静影响到,她一手支着头,一手把书撑在两腿间,长发柔顺的从她肩膀上滑落,垂在毛毯上。
她有几分散漫的翻着书页,即便什么话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美景。
之前梦中的不快似乎影响不到她,从外人的角度看去,已经看不出她刚刚眼中还挂着惊恐的模样。
伊万低着头,胸口一阵苦闷,闷得他喘不过来气。
往日里温暖的壁炉在时刻像焖炉。
伊万站起身,动静很大,引的江为安抬头看向他。
“怎么了?”
“挡路了,我去清理。”伊万留下一句话,转身快步离开。书和字典被他整齐的放在沙发上。
江为安看他逃离的背影,换了个姿势接着看书。
过了一会儿,窗外传来声响,江为安起身走到窗边,用窗帘挡着身体,看到伊万正在清理门口过道上掉落的树枝。又粗又长的树枝被他轻松的抬起,抗在肩膀上,走了几步,扔到一边,很快就累成一小落的树枝。
他穿着军绿色的外套,拉链没拉,敞着领口,呼出的白气缠绕在他的脖颈见。湖蓝色的眼睛专注于手里的工作。
江为安抓住窗帘的手收紧,拇指缓慢摩擦着窗帘上的细微纹路。
伊万有所感觉的扭头往屋里看去,只有空荡荡的窗帘微微摇动几下,他又低下头继续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