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眼前便重新恢复了光明。谢鸢松开手,脸上神情淡淡的,仿佛刚才调皮捣蛋的不是他一样。
叶问雪问:“不玩了?”
谢鸢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抿了抿唇,回答道:“不玩了。”
他早就看出来叶问雪是在捉弄自己。他只是有些郁闷,叶问雪把所有认识的人都念了快一圈,却迟迟不肯喊自己的名字。
难道在这些人里面,他就排在这么末尾的位置吗?
谢鸢觉得自己有够幼稚的,心里的想法要是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所以他选择假装无事发生。
叶问雪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谢鸢耷拉下去的嘴角。谢鸢本来想拍开她的手,但又怕这样的举动显得太凶,于是把脸扭到另外一边,不让她戳。
叶问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逗过头了。她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知道是你来了,鸢儿。”
除了她的鸢儿,还会有谁会这样义无反顾地来到自己身边呢?
听到叶问雪喊自己的专属称呼,谢鸢脸色稍霁,缓和了些许。
他很快就把自己给哄好了。毕竟问雪喊别人都是连名带姓,只有喊自己的时候会用昵称,这或许说明他在问雪心目中的地位不同一般吧?
这么想着,谢鸢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他想起来这里的原因,抬头看了一眼叶问雪身后的餐厅,问道:“你在这附近吃饭吗?”
他其实想问叶问雪,为什么突然给他发消息,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人,受了什么委屈?
叶问雪看见他眼底的担忧,仿佛会读心术一样,直接道:“你别多想,没有人能欺负我。”
只有她委屈别人的份,还没有人能让她受委屈。
哪怕知道叶问雪是不会任人罢布的性格,谢鸢还是忍不住开了十级滤镜,不放心道:“那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叶问雪只好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谢鸢听后,沉默了半晌,问道:“你还是很在意陛下吗?”
这话一下子就点出了核心所在,戳破了叶问雪心底隐秘的情绪。她不得不承受,鸢儿真的懂她。
叶问雪坦诚道:“嗯。”
毕竟那么多年的姐妹之情,哪能说想通就想通,说过去就过去?
“无妨。”她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云淡风轻道:“不过是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
谢鸢有些好奇:“你小时候会做什么?”
叶问雪回忆了一下,回答道:“晨课听太傅讲典籍,下午练习骑马射箭。还有其他要修习的内容,大体就是礼乐射御书数之流。”
谢鸢本想听她讲一些小时候的趣事,没想到得到的确实如此枯燥乏味的回答。他有些心疼叶问雪,出生在帝王之家,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丧失了寻常人家应有乐趣。哪怕是珍贵的童年时光,也不能快活玩耍。
叶问雪不欲多言,转而问道:“你呢?”
“我?”谢鸢有些惊讶地指了指自己。他没想到叶问雪竟然会好奇自己的儿时经历。
他想起小时候疯狂拆家,堪比哈士奇的恶劣行径,一时半会儿有些说不出口。那时正是爸爸的事业上升期,妈妈也有很多事情要忙,都无暇顾及他,于是把他给了保姆照顾。
他独自待在家里,无聊得不行,就故意做出调皮捣蛋的行为,以此来吸引大人们的注意。因为如果他什么都不做,爸爸妈妈只会待在房间里处理文件。如果他把卫生纸撕的稀巴烂,丢得到处都是,至少妈妈会出来看他一眼。
每次他过生日,爸爸总是因为公司的原因缺席。其中难得有次生日,一家人都在。但因为公司临时召开会议,爸爸接完电话就急冲冲走了,他连生日蛋糕的蜡烛都没来得及吹,就望着爸爸的背影逐渐远去。
妈妈为了安慰他,给他买了玩具枪。他把玩具枪丢到一旁,等哭够了又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收好。
总之关于童年,大多是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谢鸢挤出一个笑容,轻描淡写道:“我啊,从小吃穿不愁,应该算是个幸福的小孩吧。”
“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不是这样。”叶问雪盯着他的脸,用平静的语气陈述道。
谢鸢感觉自己被读透了心,下意识捂住脸,无奈道:“可能因为我的内心有些遗憾吧。小时候爸妈总说带我去游乐园玩,结果都是画大饼,一次又一次往后推,最后也没能去成。长大以后我自己独自去游乐园,把所有项目都体验了一遍,后来发现也就那样,并没有什么好玩的。或许是因为时过境迁,错过的就再也无法体会到了。”
叶问雪默默地望着谢鸢。她感觉自己似乎正在逐渐接近他的内心世界。从此以后他不再是自己回忆里塑造出来的虚假的鸢儿,而是站在眼前的鲜活的鸢儿。
他们可以在未来创造出更多真实的回忆。
“再去一次吧。”叶问雪说。
谢鸢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啊,什么?”
叶问雪又重复了一遍:“再去一次,游乐园。”
她牵起大火里曾经没能握住的那双手,平静而坚定地说道:“我们去游乐园。”
既然过去已经无法挽回,那不如跟眼前人过好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