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雪:“…………”
现在的编剧都喜欢用这么浮夸的语气说话吗?
别人会不会赞叹,她不知道。但她本人确实很感叹。
难怪历代皇帝都如此在意史官,原来是因为后人的曲解能力实在太强了。如果不把自己好的言行记载下来,明明白白留给后世,指不定要被魔改成什么样子。
她没有想到,曾经跟谢鸢的形式婚姻,流传到后世竟然变成了一桩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叶问雪突然很想把这件事告诉谢鸢。她实在好奇,鸢儿会对此作何反应,是涨红了脸发笑,还是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咳咳。”苏玉婷的咳嗽声把她重新拉回了现实,“所以,你想演哪个?”
叶问雪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我想演武戏。”
那场大火,鸢儿死一次就够了。她不想再让这一幕重演。
“好吧。”苏玉婷颇为遗憾地点了点头,“听你的。”
武戏有不少打斗的动作,林鹤干脆把武术指导喊过来当叶问雪对戏的搭档。这段剧情说是武戏,但也不是光打斗就够了。女主几经辗转漂泊,杀回皇城只为求一个回答。这就注定了这场生死对峙,不只是简单的打斗,还有复杂的情感在暗流涌动。
苏玉婷不希望叶问雪选武戏的原因就在于此。这段戏不仅考验武术能力,更考验情感传递。稍有不慎,就会演成只知道打架的木桩子。
叶问雪上好妆,换上一身白衣,提剑而立。武术指导负责扮演女帝,正站在她的面前。
她望着眼前的人,试图透过这张截然不同的面孔,看见皇姐的影子。
她有很多话想说,也还有很多话想问。可千言万语萦绕在心头,却始终说不出口,仿佛有人在无形之中扼住了她的咽喉。
见叶问雪迟迟没有说话,林鹤以为她是忘词了,正准备出言打断。苏玉婷却捂住了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林鹤忍不住皱眉。苏玉婷摇了摇头,朝叶问雪瞟了一眼,用眼神向他示意。
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在酝酿情绪。
林鹤只好闭上嘴,安静地等待着后文。
叶问雪终于动了。她缓缓举起剑,直指“皇姐”的脖颈,哑声道:“我回来了。”
皇姐伸出手,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她的剑刃,轻轻拨开了剑锋:“就算你活着回来了,也杀不了我。因为你不想杀我。”
叶问雪上前一步,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重新将剑锋指向她:“为什么?”
皇姐问:“什么为什么?”
叶问雪说:“为什么杀我?”
皇姐笑道:“无情最是帝王家。我以为你早该明白的,怎么事到如今还来问我?”
叶问雪双眸变得锐利,眼里似有寒意翻涌。她握着长剑,猛地向前刺去。
皇姐早有防备,朝后撤了一步,左手拔出腰间的佩剑,挡住了她的攻击,右手从身后丢出一把断刃,直直地扎向她的胸口。
叶问雪往后下腰,躲开飞来的断刃,紧接着单脚支撑,侧身踢了过去。
皇姐用剑抵住鞋底,却力有不敌,摔向了地面。
两人之间一来一回的打斗,动作流畅紧凑,招式凌冽带风,轻易便将人带入殊死搏斗的情境之中。林鹤、苏玉婷还有围观的工作人员,无不屏住呼吸,紧盯着她们的动作。
只听叶问雪道:“无情最是帝王家。你方才那一剑,应该先砍断我的腿,而非用来挡我的脚。你曾教导我,人在下意识中的反应,往往才是最真实的。那么现在我想要问你,你我之间的情谊,究竟是真是假?”
她借着已有的台词,问出了内心深处的问题。
她全然忘记了有旁人在场。现在她的眼里,只有皇姐一人。
然而,对方并不是真的皇姐,只会按照剧本回答:“不过是逢场作戏,你却当了真,实在是天真愚蠢。”
明知是剧本的回答,她还是感觉心脏一紧。她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剑。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动作。斩月剑从掌心滑落,跌向地面,撞出清脆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响亮。
谁也没有说话。叶问雪抬起头,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虚空。
她在无意识地寻找那个并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人。
世界是如此安静,所有的声音都从耳畔抽离。唯有压抑的呼吸声,随着胸膛的起伏,显得越发清晰。
没有任何人出言打断叶问雪。他们都沉浸在叶问雪的情绪之中,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叶问雪道:“皇姐,幼时我生性好动,你却喜静,总是待在屋内独自看书。我记得有一日来找你玩耍,你忽然问我:世上似近实远的是什么?”
“那时我回答,是影子。明明就浮在极近的水面,却永远也无法捞出。”
“你却摇了摇头说,是光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我们看似活在光阴之中,近在咫尺。一旦虚度年华,光阴便再也回不来了。”
叶问雪抬起头,缓缓说道:“现在我才知道,世上似近实远的,不是影子,也不是光阴,而是姐妹之情。我以为我了解你,可如今才真正发觉,你是如此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