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邦屏、秦民屏、马汤、马斗倬等马家宗亲全站在土司府门外,时不时向路上张望着。
马蹄声渐进,一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秦良玉勒紧缰绳,刚一下马,众人便立马围了上来。
“夫人,土司被抓了,这可如何是好?”
“你也知道土司的性子,尤其这些年,听不得半个‘不’字。”
“朝廷来征税的人,千百成群,到处讹官诈吏,我们已经把银钱备好了,可最后土司不知怎么和他们起了争执,被他们安了个什么谋判罪给抓走了!”
......
从府前到正厅,众人你言我语,秦良玉也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还是出在一个‘钱’字上面。
但应该也不单单如此。
她临走前交代过,能用钱解决的事,不要大费周章。
朝廷来的人,即便是无名小吏,在外代表的也是皇权。
土司本就为朝廷忌惮,尤其杨应龙谋反之后,朝中对他们的限制变得更多。
平日他们谨小慎微,朝廷派钦差下来更是用最高规格接待他们。
马千乘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
“还有呢?土司因为什么事突然和他们起了争执?”秦良玉听完众人的话后,扫视一圈后,问。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闻讯赶来,对于内情也不是很清楚。
“马周,你说。”秦良玉望向马周道。
马周站到厅中,道:
“土司不是为的自己,而是为了石硅内的其他百姓,不想再遵循旧例。”
秦良玉皱眉,之前她交代的话,他怕是一句也没放进心里。
马周继续道:
“矿监邱乘云带领手下人,不仅到处讹官诈吏,更是鱼肉乡民。
凡系富户,产业中有矿,少不了要准备见面钱、常例钱、免卯钱、造册钱、验工钱、告□□等,便是不与矿监等人碰上,每日都需把钱送上去。
即便山中无矿,他说你先偷取尽了,要抄家问罪,便是又想要重贿。
其他穷苦百姓,按里甲出夫,驱使垦采,饥寒瘴疠,死亡烖道[1]。”
秦良玉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台下坐着的众人,也都唉声叹气。
马周说得不错,这十几年,甚至于近百年,皆是如此。
尤其播州之役后,这些矿监更加张狂,他们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朝廷平播,平的不仅仅是播州,更是给他们这些边陲之地的人敲了一个警钟。
“土司原本已备好了银钱,矿监突然又多要了一倍,一时间我们凑不到那么多钱,矿监便出言威胁,更是嚣张地悉数被他逮捕入狱之人,土司一气之下,便和他们起来争执......”
说着说着,马周哽咽地别过头。
早知如此,他便拦着土司了。
他现在仍记得,当年他把土司从狱中背出来时的模样,瘦如枯骨,毫无人样。
“土司进去多久了?可有探视?”
秦良玉心里也不是滋味,但眼下绝不是伤心的时候,需得早些把他救出来才行。
“十七日,不让探视。”马周道。
即便后来他们筹好了银子,也送不出去了。
“阿爹呢?有没有什么办法?”秦良玉望向秦邦屏。
秦邦屏摇了摇头:
“阿爹往日结交的好友,早已调入他地,远水救不了近火。”
秦良玉站起身,在厅中来回踱步,突然停下,道:
“我记得张宪副[2]为官公廉正直,不畏强权。”
“不错,现在张宪副应该在夔州。”秦邦屏道。
秦良玉一喜,大步往厅外走去:“卢叶,备马。”
“我和你一起去。”秦邦屏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