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彭格列很良心地为沢田纲吉配备了各项性能都十分良好、连防御力都比上一辆要上一个台阶的昂贵车辆,但以沢田纲吉老实的车技,开什么车其实都一样。他异常认真地遵照着红绿灯的指示行驶或停下,纳兹也老老实实地在副驾驶座摇着尾巴,不时用前爪去搂装着汤汁的保温壶。
很快,他们就再次抵达了医院。
库洛姆仍然是安静又温顺地坐在病床上,纤细的十指时不时抚过白猫头鹰干净洁白的羽毛。而雪白的猫头鹰也矜持地用爪子抓住被子以便立在上面,安安静静地微微张开双翅,时不时会把脑袋往少女的手掌处偏一偏。听到他们进门的声音后,库洛姆立刻将目光投了过来——在知道沢田纲吉是为了送奈奈妈妈特地准备的汤之后,她清澈的单眼里立刻浮现出几分不知所措来,手指也下意识地从骸枭身上移开、绞在一起,直至指节都失去了本就稀薄的血色,才在沢田纲吉平和的注视中一点点拧开保温壶的盖子,垂眸看着从壶里飘起来的热气。
她的脸上仍然留着几分茫然,也迟钝愚笨得用勺子在汤中反复搅动,也不知道舀起一勺来平常。等到汤里的热气越发稀薄,她才小心翼翼地舀起来喝进去一口,纤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不住颤动。连骸枭都离开了原先的位置、蹦跳着张开翅膀触碰她的手肘,她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发觉,只怔怔地凝视着并不平静的汤面。
很快,她就脱离了这种紧张无措,低着头认真地、一口又一口仔细地把整壶汤都喝完了。
沢田纲吉也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虽然以他直男的思维,着实不能揣测出少女纤细的心理变化,但这不妨碍他敏感地感觉到库洛姆的局促。只是,在意识到要做的事已经做完后,放松的他也不可避免地让眼神飘向窗外,眸光涣散。
“Boss是、有什么事吗?”库洛姆仔细地将壶盖也拧好,慎重地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轻声问道,“我可以帮上您的忙吗?”
“呃?不、这个不用……不。”沢田纲吉回过神后下意识地拒绝道,随后脸上又流露出几丝犹豫,最终还是屈服于内心,低着头问道,“我在想……那个,在我妹妹作为彭格列的首领的期间,其他人怎么样呢?就是,除了云雀学长、山本他们以外,还有他们熟悉的人或者近亲属这样——”
“……不,请当我没问过吧。”
“您不用这么说。”库洛姆耐心地听他说完,虽然面临的是首领的苦恼,但她的脸上却浮现出十分柔软的、甚至有些微能称之为幸福的成分的微笑,连重新意识到了骸枭亲近了自己,也没有因为过往的经历而选择无声的拒绝,仍然以手指轻柔地抚摸猫头鹰身上的羽毛。
“我大概知道您想问的是哪些人。非常感谢、您会想起到她们。但是您不用担心——”
“笹川小姐在高中毕业后就前往国外留学。虽然沢田小姐有提议笹川小姐作为彭格列晴守的妹妹可以用来联姻,但是因为笹川小姐数次表现出对沢田小姐的恶感甚至做出疑似陷害的举动,这一提议最终不了了之。彭格列也因此撤回了对笹川小姐的资助,她靠勤工俭学度过了大学生活后就在国外工作,近日才因工作调动回到日本。”
“黑川小姐和三浦小姐……”库洛姆注意到沢田纲吉对这两个名字的反应显然要更陌生——尤其是对后一个,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目前也在国外工作,几乎不会返回日本或是前往意大利。”
“这样啊。”虽然库洛姆已经说得十分平淡,但沢田纲吉还是苦笑了一下,“总觉得、什么恶感什么陷害……都不像是笹川桑会做的事吧。”
他难得有些消沉地摇摇头,又想起了笹川京子和他告别时,明媚无暇的笑脸。
如果说沢田【哔——】【哔——】所做的一切都会被替换成他做的话,那么是否在笹川京子的记忆里,曾经发生过争执的人也变成了他呢?
但是笹川京子看见他时的表情完全没有异常……虽然说,自己也被狱寺他们带着去相信自己虚无缥缈的直觉实在有点好笑,但是沢田纲吉还是觉得,笹川京子面对他时那种自然的反应,并不是故作平静的伪装。
不管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笹川京子都已经释怀甚至遗忘了——这种想法既让沢田纲吉感到安慰,又有一丝后知后觉的、自己不管如何都没有在对方记忆中留下片刻的无奈。只是相较于前者,这种无奈也只是轻飘飘地很快就散了,连沢田纲吉本人都不知道,自己会向库洛姆问出那种问题,到底是出于对国中同学的关怀、还是对那一点平淡无奇的学生时光的留念。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