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清响,似是远方飘来。喧闹之中,众人台下神色各异。
红衣下挂着的金饰在日光下闪耀,衣袖自空气中划过,本该炎热的天,却像是无端让人觉得是坠入冰台。
鼓声紧凑,少女的舞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像是即飞而去的雁。身边的人将她团团围在一起,他们带着白色的假面,或哭或笑,或狰狞地在朝她寻求着什么。
他们跳着诡异的舞姿,像是被线操控着,又像是从墓地爬出的尸体,带着不属于活人的僵硬。
天色不知何时暗下,娇笑从四方传来,舞者都带着面具,让人不知这娇笑从何处传来。
鲜血从红衣女子身上滴落在她的脚下,唢呐声突兀的插入这场舞中,刺耳、尖锐、伴随着痛苦。
耳边的血液已经浸湿头发,额头上的汗水未干便再次湿透。狰狞的面具如同深渊来的恶鬼,面具之后,少女的眼眸渐渐变为平静,如同一滩死水。
鼓声停下,白面人都退至少女半米外的位置,他们单膝跪地,仍然围在少女的周围,不曾离去。红色的衣裙好像更为红艳,鼓声停下,少女以一个下腰的动作结束这场痛苦至极的谢幕。
没有欢呼,没有鼓掌,只有一片的寂静。台下偌大的人群从开始到结束全无一丝声响,宛如一个又一个木偶雕刻的假人,他们的表情如出一致。可少女知道他们都是城中的百姓。
这是独属于晚幽人的祈雨节。
少女低眸看向台下的百姓,随后,缓缓抬手将面具摘下,狼面后是一张清秀至极的脸庞,血未弄脏她的面容,她的面容尚还稚嫩,但不妨碍人们从其中看出她以后倾国倾城的模样。
与那清秀的面庞不符的是她含着冷意的双眼,似乎万事万物都入不得她的眼。
披散着的头发随风飘摇,她的眼神清明,一眼便望入那群愚民心中的贪婪与龌龊。
清风卷起一切不甘,血液与汗水彼此纠缠,眼中渐渐模糊,最终归为黑暗。
一舞毕,无人上前关心。
泉水清冽,繁花落满人间。风铃的声音自木屋下响起,抬眼望去,只见暖风拂过吹遍万家灯火。
灯笼随风飘摇,江程安将视线从那处收回。
在他的不远处,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笑盈盈地看着这家木屋的主人。
“掌柜,要五个包子。”魏知易说道。
他此时背着书篓,所有的头发尽数盘起,唯一不变的是那条蓝色的发带。
掌柜是一个中年女子,她微笑着将他要的东西打包好放在他的手中,“您拿好。”
魏知易付过钱后,便与那掌柜道别。
他将包子塞入口中,随手拿出另一个递给江程安。
江程安也不推辞,这一路上度过那么长时间,也确实是饿了。
包子的香气弥漫在口中,他小跑过去跟在魏知易的旁边,两人要去的方向正是他们刚订好的客栈,“没想到你居然还会易容。”
因为口中嚼着东西的缘故,他说的话不太清楚,但魏知易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魏知易转头看他一眼,回眸解释道:“以前因为好奇,跟着我师父学过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包括但不限于如何种地,如何捕鱼,如何在三句话内将别人的钱全都骗光。
当然,最后那一个徐清是在骗神医九万岁。
江程安对于他口中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很感兴趣,他抬眸问道:“医术也有吗?”
魏知易在脑海里搜索一番,点头,“有,不过我接触不深,而且也没那个天赋。”
他突然想起当初学奇门遁甲的时候。众所周知,天算子最擅长的便是奇门遁甲。而魏知易作为徐清的徒弟,最不擅长的就是奇门遁甲。所以当初学这个的时候,他天天将徐清气个半死。
以魏知易的话来说,便是他没有这个天赋,半点都无。
卖包子的地方离他们订好的客栈不远,待他们到时,付湍就已经将房间订好。
付湍此刻站在柜台前,他回头看向走来的两人,那个坐在柜台后面的伙计见两人前来,也是看出他们是一块来的。
“你们来的刚好,若是再晚来一步,怕是没有房间了。”伙计笑着说道。
这话伙计说的倒是没错,他们从城外走来时,经过好几家客栈,都说没有房间。后来付湍提议自己先行一步,去查看一下有没有还剩房的客栈。
魏知易走上前,笑着说道:“那我们倒是幸运。先前对晚幽城的祈雨节有所耳闻,就想着刚好要经过此处,不观上一观总觉遗憾。不知算不算得上晚?”
最后一句是问那个伙计的。他这话似是随口一问。
伙计见怪不怪,正巧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人来,索性就和魏知易聊上几句,“不如说你们这个时间来的正好。你们来时估计见过街上的那些装饰品。”
江程安回忆一下来时看到街区的场景,点头。当时他还奇怪这晚幽城怎么张灯结彩的。街区的每个地方都挂上了红绸,往日里各家不舍得拿出来的东西,都从屋子里拿出来。
他回过神来,点点头,喃喃自语,“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喜事。”
伙计明显愣住,魏知易眯着眼,弯曲着手指,敲了一下江程安的头。江程安明显不乐意,他将口中的质问咽下去,幽怨地看着魏知易。
魏知易没有看他,他的视线依旧在那伙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