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年少轻狂,一剑为百姓开路,又一剑斩断人间不平事。
那段少时的记忆似乎离得很远,恍然间,那个年少时意气风发的自己站在原地控诉着他。
已经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回过神来,就已发现守心之剑对准的是他年少时一心想要守护的百姓。
人为财银一二两,将理想葬进年少胸膛。
一把凌厉的长剑似是跨越时空来到公堂,直指他的喉结,让他说不出心中早已定下的判决。
“冯大人,你以后打算干什么?”年少时的好友卧于他的身边,提着酒壶问道。
他嘴里说的那声冯大人也不过是一句调侃,毕竟他们才正当少年。
破庙的风很冷,它呼啸着从房门穿过,又从那破破烂烂的屋顶飘离。
与那呼啸的风不同的是面前温暖的篝火,他拿着装满酒的壶,一点又一点抿着。少年听到友人的话,歪头思考一番。
天下文人读书时都会看到这么一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笑着,目光透过破庙的门,看向那已昏暗的天空。
“我?自然是去入仕,世间冤假错案那么多,总要有一个人去平,我觉得我就是那个人。”
这话要让别人听见,定会说上两个字,
狂妄。友人在心中将这两个字念出来。
他一手放在脑后,一手摇晃着酒壶,嘴间含笑,“冯兄,过钢易折啊。”
他说完接着说道:“这冤假错案无非就是因一个‘权’字。”
听到友人说的这句话,年少时期的冯大人转眸看他一眼,随后顺势躺下,眼前是那狭小的天空,仿佛天地都变得狭窄。
“既是人为,为何不能平。”他说道。
少年人的想法很直白,他觉得但凡是和人有关的事情,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友人轻笑一声,月光洒落在酒壶之上,他的眼里反射着那温和的月光,他似乎觉得甚是有趣。
“也对。”友人终于在他的这句话中投降,他转眸看向那人,接着说道,“那我就期待冯大人得偿所愿的那一天。”
“一定。”少年无比坚定地回道。
明月也曾照沟渠,今人可记旧时梦?
醒木拍在桌上,打破这沉重的氛围,也唤回冯大人早已发散的思绪。
“不知县令有何看法?”他垂眸看着县令问道。
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孙圣聠立于中央,他哈哈大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瞧一眼站在他旁边的魏知易,又瞧着那人身后的那群百姓。
他回头看向魏知易,讽刺地一笑,他倒是没想到就是这么短短的几天时间。这人就能将每一个案件的人证物证都找到。
不过也该结束了。
他面色一冷,看向黑压压的人群,启唇:“既然都是一群听信谗言的愚民,那杀掉就是。”
魏知易转头看他,往日的温和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那不含一丝真情的笑意弥漫在他的眼中。
冯大人整个人冷冰冰地,不似往常的模样。
少年时所说的一切,终究不过是一句年少轻狂就可带过。
“那便杀掉。” 冯大人开口说道。
他扔下一块木牌,侍卫早已悄无声息地将外面的门锁死。
没有公道,没有公平。只因“权”这一字,就因“权”这一字。
魏知易笑出声来,他蹲下身子捡起那块木牌,那木牌上赫然写了一个“斩”字。
“本是言公正之物,却成了一道催命的符。”他淡淡地说道。
若杀倒是不用杀全部,杀一两个震撼一下就足矣。事后再给活下来的人一些好处,这事便揭过去。
身后的百姓自听到冯大人的话就在惧怕,有一些人正跪在地上颤抖着。
魏知易看着木牌,冷笑一声,他抬手将那木牌抛回去,“无妨。”
他说的无妨让人摸不清头脑。
木牌被重新丢回冯大人的桌上,冯大人看着那木牌,缓缓起身。他的眼睛盯着魏知易,像是立刻就会将他杀死。
周围的官员侍卫都已亮剑,慌乱的人群中,魏知易静静地屹立在那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的威胁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抬头望着冯大人,这次他倒是和平常一样温和。
眼中的笑意夹杂着些真情,可他说出口的话却是如同腊月的寒冰。
“少时听闻冯大人美名,一直想要见一见。可问旁人时,旁人都说早已隐世,不得知其去处。如今看来,这一见,不如不见。”
这话当然是半真半假。魏知易确实听说过这位冯大人,但并没有询问过他的去向,甚至连那句想见一见都是假的。
冯大人站在那里,没有讲话,他低眸居高临下地看着魏知易,那双眼睛像是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属于公正的威严,却不是属于冯大人的。
魏知易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