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程安与莫玄的比武地点在交易客栈的后院,围观的人不多,仅有两人,一个是魏知易,一个便是付湍。
阿娇眼下正忙于索要赔偿,也没有时间赶过来。
阳光刻画着树木的枝干。房屋遮挡阳光,留下一片阴凉,场上两人各站在一方。斑驳的影子落在莫玄的脸上,他笑着抬手掂量一下刚落到手的长枪。
那长枪是从一个官兵手中借来的。
“好久没用过它,有些生疏。”他说完,长枪被他抛起,那长枪沿着他的手腕转动一周又落回他的掌心。枪锋划过空气,直至地面。
清风吹拂着他红色的衣袍,墨发在空中摇曳,他额前的碎发随风清扬,那双黑眸中含着笑意,如同这清风。
他抬头看着江程安,说道:“武术世家莫玄,请,君赐教。”
江程安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谢临渊之徒江程安,请,君赐教。”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等一回身,就见两柄长枪相撞,并发出刺耳的声响,莫玄见一击落空,也不多和他僵持,枪锋转动似是要划破苍穹,枪锋再朝江程安刺去。
枪如疾风,枪势惊起一番尘土,江程安向后退撤去,未得及站稳,莫玄便再次举起长枪袭来,冰冷的刀刃从江程安的脖颈间划过。
江程安抬手格挡,脸边的发丝已被割断一节。莫玄再次压去,却分毫不可进。
一声轻笑声从空中响起,随后一句话响彻在江程安的耳边。
“反应不错,可是,不够。”
说完,他一脚朝江程安踢去。
猩红的血液自喉咙间上涌,江程安倒飞而去,狠狠地撞在围栏边上。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甚至未到一柱香。
“还打吗?”莫玄走至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问道。
正在观战的付湍见此,站直身子,不再靠墙,他刚要有所动作,就被坐在他旁边的魏知易给拉住。付湍瞥一眼那人,却见他盯着江程安,没有说话。
“打。”江程安将嘴角的血擦去,坚定地说道。
他不会认输。
他师父告诉过他一句话:永远不要跌倒在原地,因为没有人会等你站起来,他们只会踩着你的身体走过去。
莫玄低眸,阳光洒在他的脚边,“那就来吧。”
片刻后,一阵巨响从树下传来,绿叶被震下,落在江程安的身上。
衣袖已裂,鲜血浸湿着肩上的衣衫,疼痛侵蚀江程安的大脑,他此刻已经不太清醒。
如同火灼烧身体,又如同针密密麻麻地扎在皮肤上。
他笑出声来,再次擦着脸上的血迹,他低吼着,笑得猖狂,“再来!”
第三次,他败于长枪之下。
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长枪,那是莫玄最不擅长的长枪。
鲜血滴落在地面上,本是褐色的土地,被血染红。长枪落在江程安的手边,他四肢着地,狼狈至极。
他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一直陪伴自己的武器,用长枪支着地面。虽是狼狈,但少年人眼中的光比这骄阳更烈。
“再来!”他笑着,没有丝毫惧怕。
莫玄沉默地看着他,答应他的要求,“好。”
第四次,江程安再次败于枪锋之下。
疼痛密密麻麻地布满身体,尘土沾满他的衣衫,他的肩膀此时已经被洞穿,他撑起长枪,摇摇晃晃地再次站起。
只是一场比试,放弃就可以,但江程安的认知中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再来!”他看着莫玄的眼睛,再次开口。
这次莫玄停顿很长时间没有动作,“你已经输了。”
江程安听到这话,嗤笑一声,他手持长枪,背在身后,血液顺着长枪流在地上,他十分认真地说道:“没有倒下就是没输。”
第五次,再败于枪下。
付湍撇眉,他担忧地看着那边,问魏知易:“不去帮忙吗?”
魏知易紧握着扇子的手停顿一瞬,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再等等。”
付湍这下没再说话,他知道魏知易不会真的让江程安死去。
第六次,枪锋停留在江程安上方一寸处。
莫玄压着江程安,他的眼中此时尽是冷漠,他冷声说道:“此时,我若再进一寸,你已经死了。”
被勒住脖颈的江程安丝毫没有慌乱,他仍旧在笑着,只是眼里没有一点笑意,“可我死去,你就得不到风华录,不是吗?”
两人互相对峙着,莫玄的样子也甚是狼狈。
莫玄眼底的冷意又增一分,他听出江程安口中的言外之意,“你想反悔?”
江程安的笑容越来越大,“非也非也。”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血渍,乱糟糟地头发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莫玄,这次比武是我赢。”
他笃定地说着,莫玄似有所感,他看向握着长枪的手腕,他的手腕处赫然有一道黑线,那是江程安在与他打斗的时候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