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千七百三十五次前来击鼓 。
“咚咚咚”一声声节奏从衙门的门口传到她的心里,如同她的心跳声。
穿着粗布麻衣的老人再次敲响放在门前的鼓,而周围的人已经见怪不怪。
衙门之中,若有冤假错案,可击鼓。
“草民王五娘有冤,五年前王统沉塘之事,绝非自杀,一定是孙圣聠害我儿子!”
她站在衙门面前大喊道:“草民请求再查王统沉塘之事!请求再查王统沉塘之事!”
嘶哑的声音如同大漠的风声,沉淀着时间的沙。
白发满头的老人一遍一遍地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为她死去的儿子不平,她有怨!衙门以自尽匆匆结案,只因畏惧强权。
她再次高声喊道,年岁不小的人说话都很小声,但每天在这种时刻,她都恨不得把自己融入那声音之中,仿佛这样,她的儿子就能回来。
围观的人看着这位年过半百的人,不约而同地叹着气,“这王五娘也真是的,事情都过这么久,要是能申,怕是早申了。”
他身旁的人也叹气,“可不是,要是她说是别的人还有处可申,偏偏她说的是县令,这可去哪申。”
第一个说话的人颇为认同的点头。
因为那老人来的次数太多,街边的人都熟悉她,所以众人也就看了几眼就散去。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大清早的,去去去。”穿着衙门服饰的人打开门从里面走出来,他的服饰乱乱糟糟地,一看就是刚醒。
他挥手赶着那老人,像是赶什么脏东西,“王五娘,这都五年了,你怎么还没放弃,都说你儿子是自己跳湖的,你偏偏就是不信。”
他的语气尖酸又刻薄。
王五娘板着脸,固执地说道:“我儿子肯定是那孙生聠杀!”
她脸上的褶皱堆积在一起,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她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因为奔波,她的背也被压垮。
那官员听罢,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是是是,县令杀的,那你说县令杀的倒是拿证据来,没证据还在这胡搅蛮缠。你这种人我见得多。”
他再次挥手,将人赶下去,他推搡着她,王五娘被迫走下台阶,她到最后一个台阶时,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偏偏那官兵像是没看到一样,连扶也不扶,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老人,“今天冯大人不在,就劳烦你老人家自己走回去。别脏了我们衙门的地板。”
他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王五娘,随后转身走到大门里,将大门“碰”的一下关住。
王五娘在地上坐着,她挣扎地想要起来,她将地上的拐杖拿住,尝试起来,第一次跌倒在地,第二次再次跌倒在地,在第三次时,她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我说五娘,你儿子本就是自尽,衙门都对你说过,你还天天来这里跑,图什么。”路过的人说着风凉话。
王五娘怒目圆睁,她急切地敲着拐杖,差点跌倒,“我儿子不是自尽,不是。”
她气愤地再次敲着。
路人看她这副样子,也不想招惹这个老婆子,就顺着她的话说道:“不是自尽不是自尽,是县令杀的。”
他鄙夷地看了王五娘一眼,转身就走,他小声嘀咕的声音传到王五娘的耳中,“还真是和那官员说的一样,胡搅蛮缠。”
王五娘听到他的话,没有作声。
她抬头望向天空,彼时天空正蓝,而她的眼里尽是黑暗的颜色。
如何能申冤?如何都不能。
“听说了吗?妙音阁起火了!”女子说道。
“啊?是真的吗?怎么会。”另一个女子十分惊讶。
妙音阁起火那可是大事!
女子挎着篮子神秘兮兮地说:“那当然是真的,而且据听说那位玥姑娘也死在阁中。现在一堆大人物都在那边呢,我亲眼看见的。”
另一个女子,伸手捂着嘴巴,“这样吗?那可真是……”
她找不出来一个形容词,索性就此作罢。一旁的女子也没在意。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谈话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她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谈。
她们转头谈起了其他的事情,但王五娘却将这话劳劳地记在心底。
她抬头看着妙音阁的方向,拐杖微转,再次向前走去。
茶香肆意,他迈步向前,为魏知易沏茶。
魏知易看着面前的茶水,半晌不敢有动作,“没下毒吧。”
谢京墨直接被气笑,“我如果想下毒,你走的那一天我就会毒死你。”
魏知易咂舌,笑答:“那真可怕。”
他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尝一口茶水,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谢京墨低眸坐到魏知易的面前,雨刚下完,此时空气正凉,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到他们彼此的手上。
他将胳膊支在桌子上,手抵着太阳穴,头发在他地手上划过,“你为什么离开?”
他抬起那双黑棕色的眸子,看着魏知易,他的眼睛与魏知易的眼睛很像,不同的是谢京墨的眸色更深。
魏知易放下茶杯,同样看着谢京墨,“少师,这个问题,我已经答过。”
谢京墨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脖颈,那里的伤口已经涂上药,现在正被一块麻布覆盖着。
他神色淡淡地扫了一眼魏知易,随后笑出声,“这声少师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