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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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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沈行约,连鞑不禁在心中暗叹自己的大意轻敌,这个废帝表面看上去极为温驯,但这只是他故意给人营造出的一种假象,是用来迷惑别人的障眼法。

好就好在,刚才他们之中没有一人拔刀出鞘,不然,就凭这个人在瞬息间所展现出的惊人爆发力与敏捷性,夺刀反杀他们几人虽不可能,但杀掉他们的其中一个,这种可能性还是客观存在的。

“他娘的,他也算是个皇帝?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呼延世子忍不住骂道。

“早就听说中原人阴险狡诈!果然是这样!”

“连鞑,怎么说?”呼延世子走到沈行约前侧,回身道:“给他点教训尝尝?”

连鞑阴冷一笑,指骨捏得嘎吱作响:

“打、给我往死里打!”

沈行约混沌睁目,眼前无数双拳头重叠出现,朝他的面门狠狠挥来。

拳风乍起,距离他眼眸还不到一寸之距,一个沙哑老迈的声音突然响起:“咿加——!”

连鞑等人一顿,余怒未消地转过头来。

一个干瘦老妪出现在他们身后,枯槁的两只手扒拉着,从男子们壮硕的肩臂缝隙间走出,拦在了沈行约身前。

“阿桑……?”连鞑等人俱是一怔,莫迄拉疑惑地上前,过去拉扯她,道:“你怎么跑这来了?我们替王上过来教训一下这个狗皇帝,和你可没关系!走吧你!”

阿桑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中透着一股韧性的坚定,她张开手臂,护住身后的青年,一遍遍用蛮语重复着‘不要杀人、不要打他’这样的话,听得连鞑怒火中烧,忍不住挥拳就要冲上来,又被莫迄拉一把拦住。

“六哥……这不行!”

莫迄拉冷静地劝诫他道:“你动了她,摄赫不会放过咱们的,”他在连鞑青筋迸起的拳头上捏了一下,回头朝余下四人使了个眼神,“你们几个……把她抬走就是了!”

其余世子上前,架起她的手臂,准备请走阿桑,然而,她那双枯瘦的腿就像楔在了地上,任凭这群人如何薅拽,竟是不能撼动毫分。

莫迄拉目光示意,让他们将人扛起,直接带走。可世子们平素知晓萧拓的为人和脾性,谁也不敢真对阿桑做出唐突举动。

在胡戎部落,阿桑的身份较为特殊,几乎所有人都把她当做下人使唤,自动划分为地位仅高于奴隶的仆从之列,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萧拓的生母,有着这层缘故,即便这群人再瞧不起她,认为她的身份有多么卑贱,若真牵扯到自身利益,部落里的世子们也要看在萧拓的面子上,给她几分尊敬。

连鞑留意到阿桑手中攥着一只金曳钱袋,抬眼看暮色四合,渐渐松开了拳头。

“走!”似是想到了什么,连鞑摆摆手,带着莫迄拉一行人仓促离开。

阿桑等他们走远后,却是头也不回地直奔进毡帐。

沈行约撑着起身,望向那道身影,心头的疑惑半点不比连鞑要少。

他疑惑了一瞬,继而眯起眼睛四下搜寻,从一处沙坑里拾起眼镜,戴上在鼻梁上。

方才被连鞑驱赶的甲兵又悄悄溜了回来,这两人发现,沈行约非但没有跑,竟然还主动回到了囚牢里。

看着那道漆黑的锁,两名甲兵神情费解,齐刷刷地朝他移过视线。

沈行约擦掉嘴角血迹,神色平静,反而宽慰起他们来:“别担心,等你们三王子回来,我会和他说明情况的,不关你们事。”

甲兵们听了这话,一时间心绪十分复杂,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又是一眼,最后手执矛戈,臊眉搭眼地拧过身去。

不远处,一个人影从毡帐中走了出来,沈行约伸出一手,抱着铁栅,失神地望着远方阿桑离开的方向,口中喃喃:“还有……我想到了。”

“是福祸未定。”

萧拓说:“什么意思?”

烛火温暖的毡房内,沈行约脱得只剩一身血迹斑斑的中衣,平躺在矮榻上,双目直视,看着篷顶正中央的圆形天窗,一手屈指,在一侧眉骨位置反复捺过。

过了一会,他才道:“字面意思什么意思?”

萧拓清早出发,冒夜赶回,回来后放沈行约出来用过晚饭,便一直守在营帐外侧,在隔开的一处外间忙碌着,良久后‘嗯’了一声。

“福祸未定,”沈行约一跃坐起,手臂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我在大燕时,曾遇到一个天文官,此人有通达天时之能。”

“所以呢。”

几名奴隶举着盛有水的木桶进来,萧拓嫌人多碍事,将奴隶都赶了出去,先是试了试水温,又挪动屏风的位置。萧拓用脚踢靠屏风底部木座,确认不会倒后,随口回了一句。

沈行约肃正神情,目光跟随他的脚步而动,讲起褚伯生关于预测天时的奇闻,末了缓缓道:“他给我的预言,每一次都应验上了……”

回想起在大燕时,最后那一日,褚伯生预言的后半句根本就不是什么‘捕获未定’,这句不知所谓的话,只是宫人们误听导致的谬传。

而他真正的预言应当是这样——‘春郊祭山,福祸未定,’恰好对上了沈行约而今处境。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个中曲折,实在难以评说。

若说糟,也没有那么糟;要是说好,也断然没那么好。

如今想来,这不就是褚伯生口中所指,‘福祸未定’吗?!

“又在想些什么?”萧拓的声音从一道木屏风后传出来:“过来洗!”

沈行约:“……”

脚步声慢慢逼近,沈行约扯来个毡毯,随手裹在身上,整个人顺势又躺下了。

萧拓站在榻前,眸底流露出少许不耐,沈行约笑笑,道:“算了,我不洗,下午时那些人按着给我搓!皮都掉了两层!”他伸出一条手来,眼睫眨动:“不信你闻,香的。”

“狗就是要每天都洗。”

萧拓拽过那条手臂,俯下.身来,将他打横抱起。

帐门处的幕布遮挡的严严实实,洁白的毡毯扯开时,沈行约身上的衣裤都被脱掉,赤.条条摔进了浴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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